——我昨晚弄伤你了?
——对不起。
这两句话本身没毛病,但是配上粉丝的摩多摩多,嘶哈嘶哈……总感觉哪里不对?
池榆回了一句“没关系”,电话直接响了。
池榆不是很喜欢打电话。
他跟大部分当代人一样,有轻微社恐,除非短信里说不清楚或者紧急情况下,其他时候他更喜欢短信沟通。
发短信有斟酌余地,不容易说错话,并且可以选择回或者不回。打电话虽然沟通效率高,但是给人思考的时间少,在特别的情况下还容易暴露情绪,比如现在。
但池榆还是接了,因为不接更奇怪。
“怎么才接?伤口处理了吗?你现在在哪?”江沉砚一连串问题轰炸过来,池榆实在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他迟疑不决间,江沉砚又问,“你在家?”
“没在!”池榆几乎脱口而出。
江沉砚问这个问题可能是想过来,但是池榆不想江沉砚过来,至少现在不想。
池榆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他忙补救,语气尽量平淡:“我不在家,伤口已经处理了,不用担心。”
说完池榆动作很轻的吃了一口鸡蛋羹压惊。
“你刚刚不是还在家?”江沉砚又问。
很明显江沉砚看到他微博了,也特别的注意了一下图片背景和发博时间。
池榆咽下口中的鸡蛋羹,说:“我现在出门了。”
他很少撒谎,也不屑于说谎言,但是在江沉砚这里屡次破例。
“去哪?”
“有个……拍摄。”
“地址给我。”
江沉砚逼问得太紧,让人隔着电话都感到压迫,面前的鸡蛋羹都不香了。
池榆想了一下,他把手机拿远,微微拔高音量:“什么?喂?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喂喂?这里信号可能不好,那就先这样了,再见。”
然后挂电话开飞行模式一气呵成。
办法虽土,好用就行。
二十分钟后,池榆家门铃响了。
江沉砚站在门口,池榆身上穿着围裙,手上还沾着洗碗后没擦干的水珠。
两人大眼瞪小眼。
池榆:“……”
那一刻的气氛,比江沉砚看到池榆车上的黑粉灯牌时要尴尬。
池榆其实挺想见江沉砚的,想跟江沉砚一起吃个饭,想跟江沉砚多见见面,多聊聊天,想知道是不是正如江沉砚那个司机所说,他在江沉砚身边能有效缓解江沉砚的头疼?
为什么他能缓解江沉砚的头疼?是只有他能还是别人也能?这是怎么个原理?医学上有什么能支撑的依据吗?医学上没有的话,玄学上呢?
池榆抱着求知若渴的心,约了江沉砚好几次,江沉砚都不出来。
他故意拍淤青的图片发微博就是为了让江沉砚看到,想跟江沉砚见个面。
现在虽然目的达到了。
他和江沉砚见面了,还是江沉砚主动来找的他,但是此刻的池榆完全没有了求知若渴的心情。
池榆看着江沉砚,脑海中全是摩多摩多,嘶哈嘶哈……
江沉砚手里提着印有药房名字的塑料袋,另一只手举着手机,手机在拨号界面,开了免提,里面传出机械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江沉砚摁断手机,黑着脸问:“你把我拉黑了?”
池榆:“没。”
“那怎么打不通?”
“可能没……没信号。”池榆心虚的后退,江沉砚借机跨步进来,反手把门关上,一步步逼近池榆。
“没信号?”江沉砚把自己手机揣兜里,朝池榆伸出手,“手机给我。”
池榆的手机不在身上,他开了飞行模式就随手丢在沙发上了。江沉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放开他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拿起手机。
“飞行模式?”江沉砚转头看向池榆,晃了晃手机,“这就是你说的没信号?”
池榆垂下头,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像做错事的小孩。
江沉砚把飞行模式关了,又用自己手机按了几下,池榆的手机响了。
“没有拉黑,好了,你没事了……”江沉砚满意了,要把手机还给池榆,突然瞟到池榆手机上给自己的备注。
池榆麻利的扑过去要拿回自己手机,手已经抓到手机边沿了,奈何江沉砚突然使劲,他没能拿回来。
“哥哥?”江沉砚盯着手机屏幕,语气古怪。
“池老师,这么缺哥哥?”
江沉砚这话说阴阳怪气,又很平静,说平静,又有种话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感觉。
不过池榆急于拿回自己的手机,没有注意这些,他一板一眼的给江沉砚科普以及解释:“我平时虽然通告多工作忙,但闲暇时间也会偶尔看看微博,看看粉丝的留言,学习一些网络用词,因此我还是比较了解粉圈的。”
“‘哥哥’一词,并不一定是称呼家里有血缘关系的兄长或者是比你年长的男性,‘哥哥’在粉圈也是粉丝对爱豆的一种称呼。”
“你如果平时也刷微博,或者看粉丝的留言,会发现她们最爱用的称呼就是‘哥哥’。”
这话池榆说对一半。
是,但不绝对。
池榆的粉丝都称呼池榆“哥哥”,江沉砚的粉丝可不这样。
其实一开始,江沉砚的粉丝也称呼江沉砚“老公”“哥哥”,后来便直呼大名“江沉砚”了,至于现在……江沉砚粉丝后援会会长提起她家正主都是“江那啥”“姓江的”。
纯路人好奇问:“你也路人?”
答:“粉丝。”
又问:“那怎么叫这么难听?”
答:“曾经爱过。”
纯路人:“……”
关于手机联系人备注,池榆的这个解释,江沉砚给他打满分。
但打满分不代表江沉砚就满意,他松手让池榆拿回手机,又一步步把池榆逼到墙角,“这么说你还真是我粉丝?”
“算是吧。”池榆把手机摁息屏放衣兜里,淡定的说,“毕竟黑粉也是粉。”
江沉砚:“……”
谢谢,有被气到。
江沉砚盯着池榆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他抓起池榆的右手,看到伤处才知道照片上的只是冰山一角。
几乎半个手腕都淤青,被捏出来的指印也特别明显。
江沉砚把池榆拉到沙发上坐下,打开他带来的塑料袋,拿出纱布棉签碘酒和云南白药喷雾。
“疼吗?”江沉砚轻轻碰了碰那块淤青,池榆摇头说不疼,他又用了一点力,池榆喊疼,漂亮的眉头蹙起,看向江沉砚的目光中带了点委屈。
江沉砚整颗心都软了,但是又很生气,斥道:“疼你不会抽出手?你就这么任由我捏?”
“你力气这么大,我哪儿抽得出来……”池榆的嗓音属于清冷挂,但是放缓语调拖长尾音又带点抱怨的腔调听起来像在撒娇。
直男真是撩人不自知。
江沉砚喉结攒动,再次开口时呼吸重了几分:“那你不会喊醒我?”
池榆没有说话。
他看着近在咫尺熟悉的眉目,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
福利院曾经组织过一次秋游,在龙鼎山,回程的时候路上发生山体滑坡,下山的路被堵死,一车人被困在山里。
好在大巴里带了备用帐篷,当晚他和江沉砚一个帐篷,共用一床被子。那天他好像跟江沉砚吵了一架,具体吵架内容他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很生气,把整张被子裹走不给江沉砚盖。
他本来想着等过一会儿,如果江沉砚还不给他道歉,他就起来踹江沉砚一脚,轻轻的踹,然后原谅江沉砚。
结果他睡着了。
江沉砚盖着外套将就了一夜。
夜里山中温度低,那个时候的小江沉砚体质不好,第二天就发烧了。
他问江沉砚怎么不喊醒我?
江沉砚说,看你睡得很香,不想吵醒你。
……
“看我干嘛?问你话呢!”江沉砚挑眉,还是一副很不爽的样子,然后眉头慢慢蹙起,声音也放轻,“喂,怎么了?你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