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的一只右手,被倒吊着,他就势就那么歪着,眼也不抬。
付人杰按动面前的铡刀,咔嚓,铡刀缓缓转动。
“你一直不说话。”付人杰歪头,慢慢站在了该隐的面前。
该隐的膀子早已脱臼,脸上没什么伤,脖子下,衣服里,却早已经烂干净。他似乎没什么力气了,半闭着眼睛,微微歪头,呲了呲牙,露出溃烂的牙龈,只动一下,牙缝里腥粘的血线已经流动。
“先生让我来看望你。”付人杰站的很直,“看到你这样,我很开心。”他说的很真诚,甚至鼓起了掌。
掌声回荡在牢笼。
“想必,这个先生并不是连岐。”该隐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已经沙哑难辨,却异常镇定。
付人杰忽然笑起来,笑的不行,他微微眯起眼,“该隐啊该隐,我慢慢看不透你了,你到底是个变态呢?还是个好人?”
该隐沉默。
“这些天,你一直不发一言,不管怎么打,怎么收拾你,你始终不开口,可我一旦透出幕后黑手的踪迹,你…”
“我汉语不好。”该隐笑笑,“你不用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
“一般的老外,只会说自己中国话不好,可你说…自己汉语不好,很接我们中国地气嘛。”付人杰笑了,“怎么,被你那个,拿命去救过的哥哥,耳濡目染了?”
该隐闭上眼,似乎已经很累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右手,慢慢蜷起来。
“既然算半个中国通,那我,便对你说点有用的东西。”付人杰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仰头望着该隐,“我和连家那老头的目的不同,他想利用你让花修罗屈服,而我的老板,想利用你引出亚瑟,和科查尔谈点东西。”付人杰笑笑,“所以我替换了花红安排在这里的人,一直在折磨你。”
该隐笑了一声,“哈…”他勾起嘴角,“有点东西。”
“既然他们都把你当工具,那么,我给你一个机会,归顺我们。”付人杰看着他,声音里带了某种诱惑力。
该隐笑了笑,“你可以放狗屁了。”
“怎么,不愿?”
“老子不做任何人的工具。”该隐闭上眼。
这回答,倒是不让付人杰意外,他笑了,“怎么,你想让别人把你当成人?”
“之前的交易里,各方势力虽然都把你当成了狗,但一直也把你当成了半个人,”付人杰声音慢慢冷淡,“可到今天,我有点失望。”
“因为,没有任何人来救你。”
“你看,这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呢…你那个心心念念的,甘心拼命保护的哥哥,早把你抛在脑后,所以,你在我这儿,已经和臭虫…”付人杰慢慢笑了,“无异。”他张开嘴,嘴里像一个黑洞,源源不断吐出恶毒的字,“爹不救哥不管,果然,臭虫,就是招人恨呢。”
该隐的脸,惨白和死人无异,他慢慢睁开双眼,盯着他,忽然笑了,“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我。”
“还记得,你那天救你哥时,杀的人吗?”付人杰慢慢站起来,“其中有一个,叫大头。”
“我杀的人太多了,”该隐看着他,“头大的很多,头小的也有。”
“所以,他在你心里,和蝼蚁无异。”付人杰看着他,“你根本记不得了,是吗?”
付人杰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微微笑了笑,一向冷肃的脸上微微带了丝暖意,“他叫大头,不是因为头大,而是因为,他小时候喜欢看一个动画片,那里的大头儿子,有个温暖的小头爸爸。”
傍晚的微光透过唯一的窗,照在该隐脸上。该隐没有说话,然后,他眼里的虹膜缓缓流动,“他,是你的朋友?”
付人杰慢慢攥起了手,“后来有一天,为了救我,他被车撞的头部积水,什么都不记得了,头,也越来越大。”
该隐右手微微抖,他沉默,更稳地握住手,“我记起来了,当时他的头,确实很大。”他弯起嘴角,仰起头,摊着手,似乎在想,“脑袋摸着…手感很好。没想到,是救你救的。”他点头,“如果你是在博取我一点记忆,那我回答你,我有点印象,可,只有一点。”他忽然笑起来,“你看,就说…名字不能乱取吧?大头注定头大,我叫该隐,所以,是个魔鬼呢。”
付人杰忽然笑起来,直笑的弯下腰,该隐也笑,笑的很开心。
然后,两人都沉默下来。
“明年的今晚,是你的忌日。今晚,十一点二十八,大头死的那一刻,我会把刀捅到你的心脏正中央。”付人杰指着门口那把铡刀,“然后,你的头,会在那里,你的尸首,会和它永远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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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付人杰离开,该隐活动了一下肩膀,慢慢安静下来。
他不笑了,他有点累。
他微微侧头,看着唯一的窗户,窗外,彩霞漫天,夕阳西下。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看来,这个大头虽然没爸爸,倒还是有个…朋友的。”该隐笑笑,自言自语,沉默一会儿,他张开口,对着面前的空气,轻轻说,“我…”
我一个都没有呐。
他低头,看着身上各个关节,被针剂灌满、毫无力气的躯体。
微微,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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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红数数,一二三四五,终于发现了不对,“不对,照看该隐的小李呢?”
金飞西风面面相觑,伊凡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