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东京郊区第一个路口交叉处,隐蔽待机。
——vodka』
很简洁,是那位topkiller的风格。大概又是那个高壮男人代为转达任务。
不过,待机吗,接下来是要他干什么呢?监视吗?组织经常玩这套。
安室透表面上百无聊赖地收起手机,实际上无时不刻在保持高度警惕。
然后,他看到一个熟悉到极点的身影,顿时身形一滞。心里默念:hiro。
……
楼下,绿川信看了看前面的烂尾楼,仔细回忆了一下任务情报,“应该是这里没错。”
看起来是很轻松的清扫工作,可是琴酒他们好像很重视。是牵扯到了fbi,m16,cia,还是日本公安?还是关系到组织的利益?亦或是两者都有?
先去看看再说吧。
绿川信踏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每上一层楼就微微扫一眼。
楼里很安静,但他感觉不对劲。他能觉察到,这座楼里,好像藏着很多人。是哪一方的人?还是说他暴露了?
绿川信悄悄握紧了怀里的枪。谨慎而缓慢地继续往上挪移。
走到最顶层,依旧没人埋伏他。
是他多心了?
他刚松了一口气,转过头习惯性扫一圈的时候,眼神骤然凝固。
“……kiyo?”不敢大声,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微微颤抖。
是kiyo吗?
他略微踉跄着走到躺着的少年身边,勉强保持着面上的镇静。
但是这幅镇定的面具在看到少年的一瞬间几乎要碎裂开来。
是kiyo。这个人是kiyo。是他的同期好友。就算看不清脸,但很多时候,认出一个人其实不需要看脸。
那一瞬间,诸伏景光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一个不愿相信的噩梦。
这算什么?不可能吧。是组织为了警告他做的吗?不,不对,不可能。
kiyo今天应该好好地待在家里,和阵平他们一起过生日拆礼物,然后嘻嘻哈哈没心没肺,而不是像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无生机地躺在这种冰冷的水泥地板上。
今天可是他的生日啊。谁生日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不是他对不对。
诸伏景光嘴角僵硬地勾起。他拿袖子轻轻擦去少年脸上的脏污。
也许是时间有些久了,血液和其他的液体混在一起凝固了,有点擦不下来。
诸伏景光稍稍用力,把凝固成膏状的物体擦开。看到脸的一瞬间,刚刚自欺欺人强压下去的巨大的悲痛向他压来。
是他。那张脸他和另外四个人朝夕相对了整整六个月,再熟悉不过了。
但是少年的脸不应该是这样。即使擦干净了,也显得狰狞可怖。额头上那一个巨大的豁口,要是叫少年本人见了,说不定会“啊”一声然后迅速捂住他的眼睛让他不要看。
诸伏景光这样想着,嘴角的弧度变得苦涩,目光移不开,仿佛要把少年的这副模样深深地、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他应该控制住自己的行为。诸伏景光仅存的理性在告诫自己。
组织的“绿川信”不能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么温柔。或者说,“绿川信”本身就不应该和“温柔”这个词有任何关联。
但是要他怎样,才能冷眼看着kiyo就这样痛苦地躺在这种地方?
这个清扫任务交给了他一个人。他检查过了,身上没有监听监视设备。不会有人看到的。没有关系。他是为了查明少年的身份才这么做的。
要是有人向琴酒报告情况,就这样说吧。
诸伏景光这样说服自己。
他颤抖地触碰着好友的伤口,力度放得很轻很轻,就好像还怕死人会痛一样。
因为他知道,kiyo这个家伙嘴上不说,其实是最怕痛的。就算人不在了,也还是对他好点吧。
眉心一个,右手腕一个,腹部一个,还有,心口上也有一个。总共四个洞。洞穿了kiyo的身体,也带走了他的生命。
可是,明明只要心口上或者额头上任何一个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再补上一枪?
诸伏景光咬着牙微微颤抖,眼里是深深的恨意和心疼。
这该有多痛。kiyo?你走的时候有多痛苦?你不是最怕痛了吗?
kiyo,你之前不是那样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不会有人死了”吗?那为什么,你就这样擅自死了?
kiyo……对不起。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然后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