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纳里。被放生的老姑娘,不知有没有力气找到自己的族群。不管有没有找到,宽广的海洋总好过这个水泥盖起的牢笼,好过被人类驯养。
他一抬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不爱笑的少年,正和夜晚一起缓缓向他走过来,停在一步之外,俯视着他和那只依稀辨得出形状的白鲸。
乔郁绵在略有些模糊的世界里与他对视许久,而后蹲在他面前,从他手里取走剩余的花瓣,替他拼完了卡纳里的尾巴。
安嘉鱼觉得新奇,这跟过去不一样,他梦里的少年从不主动接近他,只跟他玩捉迷藏,而结局是他永远赢不了这个游戏,永远抓不到对方,永远从梦境狠狠坠落现实。
他伸出手,碰了碰乔郁绵被风吹到泛红的冰凉的鼻尖,发觉触感真实到出奇:“你不跑吗。”
对方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跑去哪儿?”
“……我哪里知道你要跑去哪儿……总之是个没我的地方……”他的手指划过乔郁绵的脸颊,下巴,轻轻按了一下因为仰起头变得更突出的喉结,对方果不其然哆嗦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安嘉鱼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这不是偶尔会出没在他梦中的少年人,他长大了,变得……更好看了。他没想过乔郁绵有一天会帅的这样高调,尤其是那双眼睛,更安定,更深邃,更明亮,毫无顾忌地散发着吸引力,似乎已经将过去的踟蹰统统抛下,连同自己一起……让人不甘心。
安嘉鱼有些贪婪。他怕自己忽然醒过来,忙举起瓶子灌了几口酒,不想对方却压住了瓶身,轻轻叹了口气:“不要在这里喝酒吹风,不安全。”
原本工作室直播之后的安排,是去疗养院陪陪李彗纭。
可从苏芮可口中得知新项目要动工,乔郁绵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他想再去看一眼,看一眼曾经让他觉得十七岁真好的那个地方。
废弃的游乐场与上次来也没什么改变,只多了些被春风催生出的野生花草,荒凉中散发寥寥生机,一切都孤独又安静。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先他一步。
那个人手里拎着一瓶红酒,一步一步沿人工湖边漫走,重新蓄长的头发随意地半束在脑后,打卷的发尾盘踞在锁骨的高度,脸上带着镜头前和舞台上看不到的松懈。
安嘉鱼喝酒从来不上脸,可醉不醉看眼神便知道,乔郁绵远远盯了一会儿,看出他不大清醒,不敢放他一个人在这里,只得慢慢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