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他隔得近了些,梦里有竹外花浓,他挑扇一笑,与我道:“打洒了你这壶万世流芳茶,我当以一生情醉作赔。”
我走前两步:“是一生情醉酒,你少说了一个酒字。”
他笑了,如烟如雾的眉眼像是溶了几里外的月色:“没有错,一字不差。”
一生情醉,柳色依依。
每至将醒未醒,心里残存的悸动总让我怀疑,我从前是否那般倾心地去喜欢过一个人,而是否真有那样一个人,愿意倾尽一世如醉,去为我好。
这回他又入梦,顿在离我很近的柳树下,去抚一只猫
那是一只灰头猫,神色慵懒,体型肥胖,可是双眼异常明亮。
“它肚子又大了。”他说,然后拍手打了一下那只猫。
肥猫发出一声喵叫。他提着它的后脖子将它拧起来,声音益发好笑:“你哪里惹那么多桃花?一年之内肚子大了三回。生这么多猫崽,往后我们还怎么养你?”
肥猫像是听懂了,喵喵叫了两声,伸爪子去挠他的脸。
他一个闪身避开,笑盈盈地将猫放在怀里站直身子。
“要不你也生吧?”挠了挠猫的后脖子,他忽然抬起头看着我,“你要是肯生,再多小崽子我也养得起。”
我猛地一僵,待要上前去踢他。他的脸却像隔了层雾,让人看不清了。尔后,他整个人,乃至垂柳与肥猫,都溶在了雾里,消散得让人心生仓惶。
山间有水雾晨露的味道,隐隐夹杂着酒香。山风很大,猎猎地吹来,可是并不寒冷。
我醒来的那一瞬,尚未从梦里的惊悸回神,因而我转头看见穆临简离得极尽的睡颜时,还以为他就是梦里的那个人。
心中一恸,也不知是为了谁。
然而,待梦里的人与事渐次消弭,我淡定地观察一把周围的形势后,不禁焦虑得抚上额头。
也不知昨晚是何时入睡的。隐隐记得喝了两碗桂花酿后,我便十分晕乎。这时,穆临简趁机问了个十分巧妙地问题。
他问我,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这是个看似简单,其实非常深奥的难题。这是我这三年来,遭遇的最迂回,最宛转,最有层次感的问题。
表面上,他是在问我的生活,譬如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私底下,他是在问我对国家,对朝廷,对皇帝的看法;暗地里,他却是在试探女扮男装的感受。
须知女扮男装是个技术活,像史云鹜那般换汤不换药,是绝技行不通的。
扮男装的辛酸血泪史,我已不想再提。每每我思及自己那尚还算凹凸有致的身形,被压榨包裹成如今这副平板模样,便不禁感到十分伤心。
待参悟出穆临简问题的玄机,我便心领神会地给了一个很圆满的答案:“尚好,身体很康健,国事很忧心,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与人周旋,我擅长打太极。
后来酒力上头,玩了好些次击石子,我最终以惨败告罄。不想穆临简一个文臣,玩起这类戏耍,功夫竟在莫子谦之上。
无壶桂花酿,我二人一晚上喝了个精光。所幸这酒力虽上头,但来得快去得也快,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