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仿佛跌入深湖,水面托着身躯浮浮沉沉,轻柔的水漫过我的耳际、眼睛、鼻尖,窒息感涌上,我正在迟缓地向下沉去。

很奇怪,明明不用呼吸,我依旧感到窒息感沉闷地积蓄在胸膛,仿佛要将我肺腑压垮。

我越沉越深,窒息感愈发沉重,闷闷地压迫着心脏,鼓膜几乎要被心跳声震破。视野经历了光明,微亮,昏暗,黑暗的转变,像是从一个世界跌到另一个没有光的世界。然而就在极致的黑暗深处,升起星星点点朦胧的星光。

意识迷离间,我循着逐光本能抓住离我最近的光点。

光明骤至,世界颠倒。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幽灵状态,漂浮在一座山庄内。正值春日,山头桃花正艳,放眼望去如同一团团粉色的云。

我不能随意行动,只能飘飘悠悠地跟在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身后。小女孩爬上山顶,来到山庄门前——

牌坊上写着三个大字:“桃花坞”。

小女孩推开朱红大门,眼前尸横遍野的残酷景象霎时红了她的眼。亲人、师长、兄弟姊妹通通变成没有温度的尸体,表情定格在狰狞、不甘、恐惧上,血从他们体内淌出,将天地染作猩红。

在无数无数充斥血腥味的红里,一道青色身影提剑而来,脸上戴着不应景的兔子面具,与桃花坞格格不入。

他高大无比,长剑上的血蜿蜒滴落,影子在身后拉出一道深渊,走到小女孩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小女孩抬起猩红的眼,隐隐有泪光闪烁。

“死,或者跟我走。”

小女孩没有选择,搭上了他的手。

青衣人化作一把青色钥匙,打开了另一扇黑色大门。我跟着小女孩进入黑门内,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还未踏脚,小女孩忽然消失了,我也不再是悬浮的幽灵状态,有实体地站在地上。

门后是一片漆黑,宛如无尽深渊,一步踏下去就将万劫不复。这时,门口延伸出三条不同的路,分别通往三个不同方向。

左边一条是红路,很宽阔,路由白骨筑基,鲜血铺面,稳稳当当,一眼看的着底。

右边一条是黑路,还算宽,由无数散发恶臭的粘稠物组成,路面偶有石子凸起,要看很久才望见尽头。

中间一条是白路,极其狭窄,却以星光、微笑以及无数美好又残酷的东西铺就,有歌声从远方飘来,其上乱石嶙峋,路面崎岖,一眼望不到尽头。

三选一?不,根本不需要选择。

我毫不犹豫地踏上白路,碎石扎破脚掌,我却笑了。左右看去,红路化为血水坠落,黑路变作泥浆散发恶臭。

我所坚持的,一直是正确的。

沿着白路一直走,脚掌被扎破、被磨破,血液流淌在洁白的路上,一步一个血脚印。我不停地走啊走啊,红路汇聚过来将血脚印浇得更艳,黑路渗入地底把白路托得更高更险。

我本就行走在悬崖间,悬崖如何高低都改变不了一旦失足,就会粉身碎骨的命运。

路越走越窄,与此同时,路两旁的黑暗浮现出细碎的光点。一朵光晕飘到身侧,我看到一幅画面。

【青衣兔面具牵着小女孩回到名为“暗影刺客组织”的新家,告诉她,要想要报仇,第一步就是记住仇人的脸和名字。

青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她三分相似的脸,他说,我是你的兄长。

天字辈第壹,当代刺客首席,代号:兔。】

右脚掌被尖利的碎石刺中,顿时血流不止,我面不改色向前,纵使血液几乎要将这一段路染红,也不曾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