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叵测

眼下,皇甫卓只能等待时机,等待皇帝驾崩,靖王继位,再将此事捅出来,大衍原就风雨飘摇,届时靖王继位名不正言不顺,势必天下大乱,他儿子皇甫述若真能成气候,最后编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再拿出传国玉玺,必能诏令群雄,争霸天下。

皇甫述的目光不可谓不长远,但这一切,却建立在被留在京城的皇甫卓这个老父亲不得不任劳任怨、被逼无奈为他谋划铺路的前提下。

真可谓算无遗策,老奸巨猾,青出于蓝而生于蓝。

皇甫卓心里苦,却不能言。以往殷离这个昏君昏迷多久,是死是活,与他有什么相干?他只需做好部署,等着他咽气就好。

眼下,皇甫卓却不得不盼着皇帝早日清醒,最好与靖王大动干戈,好给他留出足够的运作空间,最好还要死得蹊跷,叫天下人质疑,让靖王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如此,靖王的麻烦才能足够多,再不能因为传国玉玺这等子琐事为难他这样一个老人家。

皇甫卓内心的纠结与算计无人能知,靖王离了皇帝寝宫,找来一个心腹,嘱咐道:“去兰溪苑跟王妃说一声,今夜本王就宿在宫中了,叫她早些安睡,不要再等了。”

那心腹便领命去了。

皇帝寝殿内,医者一根一根拔了殷离身上的金针,一一丢进在由内官捧着的银器中,闲杂人等一应退去,这金银碰撞的细微声响变成了寝宫内唯一的声音。

拔针比较随意,医者的动作很快,不消片刻,那密密麻麻的金针便都被拔除,医者对那内官道:“还是先前的法子,用我配置的汤药,将这金针煮沸半个时辰。”

那内官低声应下,捧着那银器便出去了。

医者不着痕迹地朝四周打量了一圈,虽然那些朝臣退下了,这寝殿里悄无声息,安静地好似没有活人,但就在龙床的两侧,分别站着两名太监、两名宫女,暗处有多少人,却并不清楚。

毕竟是尊贵的皇帝陛下,何况此刻昏迷不醒,就算医者再三强调病人需要清静,也不可能真正放任他独自一人。

这些宫人确确实实做到了绝对安静,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除了偶有清风吹拂他们的衣物造成了轻微的摆动,再无任何其他的动静,他们与这寝宫中的桌椅、案几一般无二,绝对不会对陛下需要的安静造成任何困扰。

医者垂下眸子,不动声色,为皇帝掖了掖被子,起身退离寝宫,到偏殿辟出的歇脚处,休息去了。

这一夜旁人如何初念并不知晓,她却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次日依旧起了个大早,却不必再绕道南城去找人,世子那边的汤药都是配好的,再者还有李大夫在,也不必再心急,她安安稳稳地吃了个早餐才出了门,对车夫道:“去益善堂。”

昨日在兰溪苑做面具,那味道熏得一屋子人都难受,她可不想再害人,还是去医馆去,要熏也是熏自己人。

她在医馆忙活了半日,便听得外头传来动静,听声音,似乎是季轻来了。

初念正在药炉前看火,手里拿着个刻刀,正在雕模具,听到脚步声只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怎么了?”

季轻挠了挠头,道:“世子让我来瞧瞧,殷娘子怎么不去兰溪苑?”

初念手里不停顿,回道:“你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