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医生,那医生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显然非常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似乎在给自己增加信心一般。
“如加德纳主教所说,我每周前往护国公府邸三次,为护国公夫人调理身体。护国公夫人是一位神经质的,体质非常敏感的女士。她的神经并不如她的丈夫一般坚强,恰恰相反,她经常容易因为外界的刺激而昏厥。我为她准备了镇静剂,薄荷精片和霍夫曼滴剂,时不时在她惊恐发作的时候,我也会用酸性嗅盐对她进行刺激,以防她因为呼吸不畅而窒息。”
“在1546年四月的一天下午,我同往常一样前往护国公府邸为护国公夫人看诊。当我抵达护国公夫人的房间时,护国公阁下也在那里。我正准备告退,然而他阻止了我,让我不必顾忌他在场。”
“护国公夫人当时的呼吸有些杂乱,显然神思有些不稳,她通常在春天发病,因此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即将发病的征兆,于是我立即去拿嗅盐瓶。”
“然而当我打开药箱时,我却发现嗅盐瓶并不在里面。就在这时护国公喊了一声,我惊恐地转过身去,发现护国公夫人已经昏厥了。”
“我冲上前去,扶起她的脖子,试图撬开她紧紧咬着的牙齿,然而她的下颚紧紧咬住,纹丝不动,我没有办法让她吞服药片。”
“就在这时,我突然灵光一闪,在我的药箱里,有着我给另一位瘫痪在床的病人用的药物,曾经有人用它给昏厥的病人做过急救,但这种药物很危险,使用起来必须万分小心,一旦剂量稍有偏差,那这药物就不再是救人的灵药,而是致人于死地的剧毒了。”
“我从我的药箱里拿出装药的小玻璃瓶子,拧开瓶盖,给护国公夫人苍白的嘴唇上滴上了三滴药水。”
“那药物产生了令人惊奇的效果,护国公夫人的眼睛很快睁了开来,血液从她的身体各处重新流回那苍白的脸上。她虽然依旧虚弱,但显然已经从刚才的危险当中解脱了出来。”
“我长吁一口气,转过头正要把那药瓶子放回我的药箱里,这时我发现护国公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我手里的瓶子,事实上他看的有些入迷了。”
“‘这是什么药物,医生?’他的语气里满是好奇,‘我从没见识过这样神奇的场面,这看上去完全像是只有神话里才会出现的让死人复活的仙露。’”
“我朝着他笑了笑,‘不是的,大人,这不过是马钱子的提取物而已,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番木鳖碱,事实上它是一种植物性毒素。’”
“‘您说这是毒药?’他看上去更加惊奇了,‘可您刚刚却用这药水让我妻子醒了过来。’”
“‘毒药是一种相对的概念,’我回答道,‘对于有的人而言的毒药,在另一个病人那里就是治病的好药;同样,有的药水喝一勺令人神清气爽,喝下去三勺就会让人命丧黄泉。以我刚刚使用的番木鳖碱为例吧,它能够刺激人的神经,因此我把它用在某个瘫痪病人的治疗方案里。今天正巧遇到您的夫人因为神经的原因而昏迷,我就想到用这药水给她以适当的刺激,事实证明我想的没错。然而如果剂量稍有偏差,比方说多滴了几滴,那么喝下这药水的人的神经和脑血管就会受到过大的刺激,导致中风。’”
“‘中风?’护国公轻声说着这个词,他虽然依旧看着我,但他的目光已经有些游离,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只得站在一旁,并不敢打扰他。”
“过了约半分钟的功夫,护国公终于再次开了口,‘您说的可很有意思,导致中风的药水……我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中风和正常的中风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任何区别,与普通的中风一模一样。‘我虽然对这个问题感到有点奇怪,但这种询问毕竟没有超出好奇心的范畴,‘事实上之前在医生的圈子里还流传过一些这样的故事呢,某些所谓的中风案例,其实是医生用错了剂量……但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我感到我说的有些太多了,于是我立即止住了话头。”
“然而护国公阁下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哦,是什么样的故事呢?’他追问道,‘您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请您给我讲讲这个故事吧。’”
“我连忙拒绝,‘这不过是一些医生圈子里的传言而已,您完全没有必要当真。’”
“‘您在害怕吗?’护国公大笑起来,‘您什么都不需要担心……我不过是满足一下好奇心罢了,没有人会因为您说的话被追究的。’他说着伸手拉开一扇床头柜上的抽屉,金币的亮光从里面径直射入我的眼睛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医生,那医生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显然非常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似乎在给自己增加信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