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走过一间房门时,门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而后是一阵狂热而又急促的喘息声,让人想起溺水者的挣扎,仿佛发出这声音的人就要窒息一般。
塞维尔太太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那残存的笑意挂在脸上,如同无人摘取的果实在树枝上逐渐发霉腐烂。
“抱歉,是我的丈夫,请两位先生稍候片刻。”塞维尔夫人告罪了一声,快步走到那间房门前,转动门把手,将房门推开。
房间里距离房门不远处的床边,摆放着一把躺椅,躺椅上坐着一个干瘦的男人,被厚厚的毯子包裹的严严实实,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如果不是那依旧转动的眼珠和剧烈起伏着的胸口,他看上去和一具死尸也没什么区别。
两位客人问道屋子里传来的那种病人房间里常见的难以名状的气味,那是一种汤药味和体臭味的混合,曾经被人形容为是死亡的气息,令两位客人不由得捂住了口鼻。
塞维尔太太连忙打开了房间的窗户,一阵微风吹进房间,带着外面天井花坛里百合花和灌木的香气,那位咳嗽着的先生仰起脖子,大张着嘴,贪婪地吮吸起来这清新的空气,仿佛一条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鱼。
“抱歉,这是我丈夫,路易·赛维尔,他有肺病。”塞维尔太太麻利地拿起小茶几上的一杯药水,给自己的丈夫喝了下去。
“您感到好点了吧,亲爱的。”她脸上依旧挂着那僵硬的微笑,轻轻拍着自己丈夫的后背。
那位丈夫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看上去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瘫软在他的躺椅上。那双老鼠一样的发黄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外的两位客人,眼珠子不停转动着,让他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要去照顾客人了,等一下再回来看您。”塞维尔夫人将那空杯子重新放回到茶几上,从房间里退了出来,而后立即将房门关上,仿佛屋子里关着的是什么猛兽一般。
“实在抱歉让二位见到这可怕的一幕。”她朝着客人们再次行礼,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颤抖,“二位也知道,肺病实在是折磨人,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好,如果让先生们受惊了我感到非常抱歉。”
“我完全理解。”那位亨利·麦克米伦爵士点了点头,安抚地握住老板娘的手,微微拍了拍。
老板娘定了定神,把自己的手重新抽了出来,朝着对方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您的理解,现在请二位接着和我走吧。”
他们沿着走廊接着向前走去,走到另一扇房门前,老板娘用手里的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打开了房门。
这间套房由一间小客厅和两间卧室组成,客厅和两间卧室各有一扇朝着天井的窗户,只消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沿着天井的墙壁一路攀爬而上的牵牛花,爬山虎和铁线莲,这些天然的装饰让这古朴单调的天井也有了几分可爱的生命力。
几名伙计将两位客人的行李搬进了房间,整齐地摆放在墙角。
“半小时后请二位来楼下用餐。”亲自监督着伙计们将两位客人的行李放好后,老板娘转过身来,朝着客人们再次行礼,“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非常感谢。”那位麦克米伦爵士从钱袋里掏出一枚金币,放到了老板娘的手里,他注意到老板娘的手心满是汗水。
老板娘再次深施一礼,“先生十分慷慨。”她倒退着走出了房间,将房门带上。
两位客人交换了一个颜色,那位自称为约翰·康沃利斯男爵的高大男人,以一种与自己的身材不相称的轻柔步伐,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侧耳倾听起来。
过了约半分钟的时间,他转过身来,朝着自己的旅伴点了点头,“她已经下楼了。”
“那就好。”他的旅伴摘下自己的帽子,随意往旁边的一把扶手椅上一扔,走到沙发前坐下,“现在,庞森比,您打算要哪间卧室?”
“您也该谨慎一点,我的伯利男爵阁下,威廉·塞西尔先生。”对方回敬道。
在私下里恢复了自己身份的塞西尔满不在乎地吹了个口哨,“您说的,她已经下去了,难道我们以后要互称亨利和约翰吗?这两个名字听起来真是奇怪。”
“可万一我听错了呢?如果她没有下楼,而是也躲在走廊里听我们的动静,那该怎么办?”庞森比男爵瞪了他一眼,“您觉得她如果知道了我们是陛下的人,会是个什么场面?”
“好吧,好吧。”塞西尔举手做投降状,“我会在我们这位可爱的老板娘面前谨慎小心的,这位玛格丽特·巴顿小姐,如今的玛格丽特·塞维尔太太,虽说看上去和蔼可亲,实际上可是个精明干练的角色呢。”他停顿了片刻,“她的家人都在火灾中丧命了,您觉得她知道这个噩耗了吗?”
当他们走过一间房门时,门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而后是一阵狂热而又急促的喘息声,让人想起溺水者的挣扎,仿佛发出这声音的人就要窒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