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克鲁斯侯爵因为对方这生硬的语气而有些窘迫,他将手放到嘴边,轻轻咳嗽一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随即不经意地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指挥台上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直到被瞭望哨上发出的一声尖锐的哨响所打破。
“敌人舰队在十二点钟方向!”瞭望员像一只布谷鸟一样声嘶力竭地大喊道,那声音穿透了海浪和船只之间相互拍打发出的沙沙声,甲板上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
当西班牙舰队从爱尔兰离港时,徘徊在爱尔兰南部海岸的“金鹿”号侦察船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艘船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不列颠岛上最近的军港,随即整个南部海岸的烽火台都被点燃,宣布一场入侵行动迫在眉睫。
根据国王的命令,舰队的指挥权被全权交给了年仅二十六岁的约翰·霍金斯爵士,这位著名的海盗在之前的海上掠袭战中屡建功勋,将自己变成了在西班牙大名鼎鼎的海上恶魔,他的名声甚至可以和著名的海盗王海雷丁·巴巴罗萨相提并论,菲利普国王也为他的脑袋开出了十万弗洛林的天价悬赏。
早已经严阵以待的舰队,立即驶离了军港,在海峡当中摆开阵势准备迎击西班牙舰队。用于通讯的轻型快速帆船在舰队和军港之间来回穿梭,而在从军港到汉普顿宫之间的大道上,每隔十英里就设置一个驿站,确保舰队送来的急递在一天之内就到达陛下的手中。可毕竟战机转瞬即逝,舰队飘荡在大海上,她的行动都由舰队的指挥官说了算,身居汉普顿宫的国王也只能够等待消息,而非对舰队进行遥控。
六月五日的清晨,爱德华六世国王起的很早。
国王慢吞吞地坐起身来,打发走了来伺候他更衣的仆人,自己披上了一件睡袍,赤着脚走到窗前。窗外的花园里,雾气已经逐渐散去,朝阳的金光在大理石水池的鳞波上跳跃着,在这金光之间,几只天鹅从梦中醒转,将自己的脑袋从翅膀下重新伸了出来,睡眼惺忪地啄着水面上的光影。
上一封海军部的急递是昨天晚上到来的,西班牙舰队的踪迹已经在海峡的入口处被侦测到,而不列颠舰队正航向敌人,将在海峡的入口处迎击西班牙人。根据时间来推算,如果现在战斗还没有打响,那么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两国的舰队也会开始交火的。
国王靠在玻璃窗上,那冰凉的玻璃坚硬而又冷淡,虽说是夏天,可清晨时分的外面还是颇为凉爽的。花园里没有一个人的影子,整座汉普顿宫尚在梦中,即便是战争也不会改变这座宫殿里的人的作息习惯。
他重新走回到床边,用力拉了拉挂在床柱子上的铃绳子。
“您去给罗伯特大人送个信,问问他愿不愿意出去骑马。”国王向应声走进房间的仆人命令道,“之后您就回来伺候我洗漱,换衣服。”
仆人领命而去,过了几分钟的时间,他回来复命。
“罗伯特大人半个小时后在楼下恭候陛下。”他转告道。
国王点了点头,一队仆人随即走进房间,他们的手里拿着国王的洗漱用品和一套骑马的服装。
爱德华像是一个任人摆弄的玩偶一样,让他们伺候着他洗漱完毕,而后又套上一件深蓝色的骑装,这件骑装上没有太多的花边和珠宝装饰,只在左右两边的领口上分别挂上了一颗黑色的珍珠。
国王沿着一条少有人行的小楼梯下了一楼,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当他穿过通往花园的入口来到户外时,罗伯特已经牵了两匹马,在那里等待他了。
“我自作主张给您选了珀硫斯。”罗伯特轻轻抚摸着为国王准备的那匹栗色阿拉伯马的鬃毛,“我猜想您是要痛快地跑上一跑的。”
“而您选了号兵。”国王看向罗伯特为自己准备的那匹枣红马,“两匹马不相伯仲。”
“我也想要好好呼吸一下早上的空气,据说对身体有好处。”罗伯特伸出一只胳膊,国王也并不客套,扶着他的胳膊爬上了马。
等到罗伯特也上了马,国王用两条腿轻轻夹了一下马腹,珀硫斯立即小跑了起来,马蹄踏在石子路上,发出清脆而有韵律的“哒哒”声。
进入林苑之后,国王让胯下的马撒开步子快步跑了起来,他大口呼吸着涌入肺里的那清凉同时混着树脂香气的林间空气,每当遇到障碍时,他就驾驭着马从上面跃过去。耳边的气流声呼呼作响,而从身后传来的马蹄声看来,罗伯特也并没有被他甩开,依旧紧紧地跟随在后面,和他相距大概一个马身的距离。
两个人在林间的一片草地上停了下来,两匹马大口喘着气,汗珠子从它们的后背一路流下来,滴落在茂密的草丛当中。
圣克鲁斯侯爵因为对方这生硬的语气而有些窘迫,他将手放到嘴边,轻轻咳嗽一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随即不经意地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