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国王将头靠在座椅的靠垫上,小心翼翼地不让帽子上的翎羽被压弯。他将手套脱了下来,用手指夹着它们,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膝盖。
“我看到了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塔楼。”国王指了指远处铅灰色天空和大地交界处建筑的轮廓,“果然就像他们所说的一样,和好天气里去伦敦一样快。”
“那是自然的,从汉普顿宫到伦敦的路恐怕是全国维护状态最好的一条大路了。”罗伯特笑着看向道路两旁的行道树,“连这些树都是从森林里挑选品相好的树木移植而来的。”
“总有一天,我要让这样的道路联通不列颠和爱尔兰的每一个村镇,道路和运河就是国家的血管,血管通畅,那么身体才会健壮。”
“会有那么一天的。”罗伯特说道,“您之前对我说到的那些宏伟蓝图,如今都实现了,不列颠岛是大海的主人,我们的国家成为照亮了欧洲的文明火炬。我相信,无论您有什么构想,您都会将它变为现实。”
“而无论您打算做什么,我都会在您身边。”
“我并不是一个人完成了这些的。”国王重新戴上了手套,“枢密院正在起草嘉奖的诏令,塞西尔已经得到了索尔兹伯里侯爵的爵位,他还会再被授予嘉德勋章;沃尔辛厄姆会成为德比伯爵,他手下的那些密探也各自都有爵位和勋章的封赏……我甚至给退休的加德纳主教都送去了一枚勋章,据说他对此还十分激动呢。”
“他那样知情识趣,也该得到一枚勋章。”看到马车眼看就抵达城门,罗伯特整了整自己的袖口。
“你就不问问我为你准备了什么封赏吗?”国王问道。
“陛下知道我不是为了那些东西。”罗伯特摇了摇头,“再说,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奖励……而且不止一次。”
国王瞪了他一眼,随即也笑了起来。
“我要给你白金汉公爵的爵位,这个爵位自从我父亲将它废除,如今已经快四十年了,也是时候重新恢复了。”
罗伯特平静地点了点头。
“我想如果你的父亲还活着,那么他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国王拉着罗伯特的手。
“他一直希望我位极人臣,如今他也算得偿所愿了。”罗伯特自嘲地笑了起来,“但也许不是以他想要的那种方式。”
“是啊,命运总是这样难以捉摸。当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谁知道会有后面的这些冒险呢?”国王有些出神,“我们两个在一起,可经历了不少事情。无数的人来来去去,到了最后,只剩下我们还在对方的身边。”
他突然抱住罗伯特的脖子,将自己向前一拉,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陛下很少这样主动。”当这一吻结束之后,罗伯特有些惊讶地说道。
“有时候我也该提醒你,我才是国王,国王天生就该掌握主导权。”爱德华低沉的声音在马车里回荡着,“无论是在政事,还是其他事上。”
罗伯特愣了片刻,也大笑了起来,“那就要看您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马车穿过城门,驶入了伦敦市内的街道。
虽然天气寒冷,可国王的马车经过的道路两旁,依旧挤满了热情的市民,他们朝着马车欢呼着,嘴里吐出的白气似乎都要汇集成一片白色的帘幕。两边建筑的阳台上洒下无数的花瓣,伦敦城的花店为了满足市民们的需求,几乎将全国的温室里的花朵储备都一扫而空了。
不列颠的首都热情洋溢地欢迎她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君主,在不列颠岛的历史上,只有统一了英格兰的阿尔弗雷德国王被称作“大帝”,而如今,将这个王国推向欧洲之巅的爱德华六世国王,似乎也同样当得起这个尊号。全国所有的报纸,无论持何种立场,至少在这几天里,都不吝惜对于国王的赞美。
十一年前,爱德华六世国王从先王手中接过了一个被宗教和政治冲突搅合的四分五裂的国家,而他的身边则挤满了各怀鬼胎,野心勃勃的权臣和亲人。法兰西和西班牙在欧洲争霸,而不列颠只能退居她所在的欧洲边缘一隅。十一年后,他成为了全欧洲最有权势的国王,不列颠帝国的太阳,在欧洲,非洲和美洲的土地上缓缓升起,而这初升的太阳,未来还要照耀更广阔的领地。
宗教冲突被消弭了,政治上的分歧也已经是昨日的事情,整个国家安定而又繁荣。她的商人们驾船出海,前往世界各国贸易;她的工人们生产着享誉欧洲的产品,不列颠的工艺受到市场的推崇;科学,文化和艺术的种子,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不受宗教的影响,也不会受到愚昧的钳制。中世纪的蒙昧已经被甩在身后,新时代的帷幕已经拉开,而不列颠正一马当先,朝着新的时代自信地迈进。
爱德华国王将头靠在座椅的靠垫上,小心翼翼地不让帽子上的翎羽被压弯。他将手套脱了下来,用手指夹着它们,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