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慧弯腰伸手扶她,郑嘉禾借了下力站起身,往城墙下走去。
……
杨昪手里握着匕首,怀里揣着杨平莹给他的几块碎银,借着夜色的掩护,连夜逃出商队。
商队在离大魏边境防线有百十里的地方扎营,杨昪走出去,发现是大片的荒原,毫无人烟,而他没有地图,只能凭借天上的星辰来辨别方向,循着直觉往个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远,商队的人就发现了他逃跑的踪迹,追了上来。
杨昪此时身手已经足够灵活,只是会时不时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但他从前就经常受伤,完全可以忽略掉这些疼痛,怎么会被个商队抓回去?
他趁机抢了那些人匹马、把刀,双腿夹马腹,低伏着身体纵马而去。
这些人无功而返,胡商自然大怒,他甩袖子,气道:“早知大魏人如此狡猾,我就不该听信莹娘的话,去什么河谷救人!”
是莹娘给他出主意,说是找个城内有些权势的人贿赂下,就能通融着让他们进城。可是他们连城都进不去,边境正打仗,他去哪儿找有些权势的大魏官员?
他是不得已才去的河谷搜救,却没想到那人如此狡猾,还是走了。
亲信苦着脸:“这下那个大魏人走了,咱们怎么进城?”
胡商干瞪着眼,脸“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的神情。
……
郑嘉禾下了城墙,非常疲惫,直接头扎进营帐休息,连朱继成朱将军处理完后续事宜,赶来求见,都被颜慧挡了回去。
颜慧道:“太后娘娘说,如今天色已晚,夜里什么也看不清,打算明日早再出城去往河谷,太后要亲自带人去寻秦王殿下。”
朱继成忙道:“微臣这就安排。”
离开营帐的时候,有几个将领迎了上来。
“朱将军,”人问,“太后娘娘可有吩咐什么?”
朱继成摇了摇头:“邢烨,明日早,你带太后出城,再探遍河谷。”
邢烨应是。
那人忍不住道:“这么长时间了,太后竟还未放弃。”
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是跟随秦王征战多年的部下,无不对秦王深深敬服。但他们都有些接受现实了,没想到太后居然亲自来了边关。
开始,他们都觉得太后来这里有些胡闹。战场上多么凶险,他们哪里能分出心神保护她?万出了什么事,不是更坏了军心吗?
但他们没想到,太后居然练得身好箭法。
那准头,就是跟秦王殿下比,也是不差的。虽说于力道上有所欠缺,但太后毕竟不是武将出身,已经足够了。
邢烨道:“太后射出那箭后,就回营帐休息了,连我们都被挡回来,可见是不想居功。”
连个让他们恭维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点头,开始对太后来到这里的那点担忧和轻视,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看太后还是为了找秦王来的,”开始说话的那人道,他看了看朱继成,压低声音,“欸,朱将军,你跟着王爷在长安那么久,这传言……是真的么?”
在长安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宫廷秘闻,在边关只是零星点。军营里的将士们大多操心战事,也没有太多人谈论主将的私密之事。因此他们到现在,也只是知道个模糊的大概。
朱继成扫他们眼,面色深沉地点了点头。
众人恍然大悟。
……
河谷役之后,单是魏军就来了许多次,他们清理战场,整理掩埋并肩作战的士兵们的遗体,里里外外找了多次。郑嘉禾再去河谷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被清理之后的模样了。
“当初就是在这里发现的秦王坐骑,”邢烨边走,边把那些地点指给郑嘉禾看,“许多士兵都死在这里……”
邢烨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他领着郑嘉禾路往前:“还有些士兵是在这里被发现……臣猜测,当时大军已经被北戎人包围,是秦王殿下带着少量亲随从这里突围……”
他尽量地为郑嘉禾还原当初河谷战的激烈场景,直到在山坡下停住步子。
“这里发现了秦王殿下的佩剑,”邢烨说,“最后的打斗痕迹还要再往上走段距离,太后还要去看看吗?”
郑嘉禾抬目望向山坡,眸光坚定:“当然。”
……
据邢烨所说,山坡上并未发现尸身,这让郑嘉禾紧绷的情绪有所缓解。
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烧焦的树枝,心中对北戎人燃起强烈的恨意。
乌兰王子当真是点活路都不给他留下。
不过这也正常,战场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拼的就是谁更狠。
邢烨又带着士兵们四处查看了下,突然开口道:“太后,这里有处暗流。”
郑嘉禾愣,顺着邢烨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他站在侧的陡坡上,视线往下,郑嘉禾连忙起身,往坡下走了几步。
她扶着陡坡上伸出来的树枝,堪堪站稳身形。
只见那坡上乱石堆叠,草木横出,在邢烨所指的位置,竟发现了个小小的洞口。
洞内是山体留下的暗流,被冲刷着竟也形成了处不小的空间,能容纳人通过。而顺着暗流往下,又不知通向何方。
邢烨探查半晌,不仅在洞内发现了有人停留的痕迹,而且在洞口的石头上,还有匕首划过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