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渡劫前夕,为除一头幽萤,不意伤了真元,根基大损,若以如此残次修为前去渡劫,非败不可,这一败便是神魂俱灭之祸。旻霋焉肯如此当然要设法替他将这天劫一帆风顺的渡了。既是天降之劫,那是避无可避的,唯一的法子便是代为受之。他将宫泽藏于一旁,自去将那大劫替他渡了。
真神之劫岂同小可,他身为妖邪,本身便十分忌惮。人家渡一回要伤身十分,他以妖身来渡,便分外凶险,硬生生要伤上二十分。一场大劫渡过,竟渡伤了三魂七魄,神智大损,没逢月圆便失理智,时常不由自主干出些惊人之举。
旻霋自觉自己这番形容委实可悲,保不准哪时候干出杀人放火的勾当亦不自知,将平坤物归原主后,便同宫泽辞别,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岂知宫泽却将他敲昏了携去九重仙境。
只是这一去,就一去不复返了。
宫泽在仙尊面前的说辞是,平坤正在尸魔手中,无法取回。
那仙尊便着他以刑相逼,几顿折磨下来,旻霋落得遍体鳞伤,身子骨反倒愈加堪忧了,失魂之症也益发频繁,闹得九重山鸡犬不宁。仙尊无计可施,令宫泽将他锁去炼魔塔,无论如何不能叫平坤流出于外。
因果大抵便是如此了,无端令人唏嘘。
“我这回没有疯魔!”旻霋低吼出声:“是,不错。我三魂残缺,七魄不全,神智偶有失常,前几遭到你殿中大闹,确是疯魔所致,可这次不是!”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宫泽:“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东岚之国”
第2章 前传人间辞靥(2)
宫泽点头:“嗯,你说那是你的故乡。”
“是,可你知道吗,东岚不仅是我的故乡,也是你的。”话一出口,旻霋便后悔了。
沧海桑田到了今天,早已时过境迁。时至今日,他已全然忘了,只有他一个人,一直傻傻的记着,记到了今天。
“算了,往事已逝,不提也罢。”
“阿霋……”宫泽似乎确实并未在意他说了什么,没往下接,原本便十分隐晦的心思也遮在阴影之中,不知信没信。
二人都没再接话,陋室里霎时万籁俱寂。沉默良久,终是旻霋先开了口,却非说什么前尘往事,只说:“你的灵丹妙药不能根治我的痼疾,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想如何安置我,怎生办法才好”他猜测宫泽应当并不晓得他口中所述的“痼疾”究竟所指为何。
尤记得那日,他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歪在琉璃殿前,宫泽负手而立,对着神座上那高高在上的仙尊道:“启禀师尊,弟子并非有意与魔为伍,那日平坤失窃,弟子追捕而去,不意天劫将至,弟子深恐应了天劫难以追回平坤,正巧这尸魔对弟子心存非分,便特意将计就计,令他去替弟子将这天劫受了,如此一来,弟子既可安然渡劫,亦可平魔伏妖,也能夺回平坤,岂知这尸魔狡狯,死活不肯献上平坤。弟子有负重任,望师尊降罪。”
他才晓得,原来从始至终,他只是一枚惨遭利用的棋子。人性凉薄,神亦如是。
宫泽曾说,他此生抱负,便是坐上师傅尊位,入列真神,降六道妖邪,还九州平定,护八方安宁。
他说他而今这位师尊,其实有名无实。表面上一派廉洁,威风八面,极力栽培于他,指定他继承下任仙尊,似乎格外器重,实则非也。他二人之间,恩恩怨怨,世有深仇,他非雪恨不可,非将他这个尊位取而代之不能罢休。
所以,平坤此物,决计不能完璧归赵,否则他难以得志,于是他利用他。虚与委蛇的愚弄,不过是志比金坚,是天命罹难。
他只觉精疲力竭,一切是非恩怨,都是须臾云烟。是结,亦是劫。
宫泽之师,那位九重仙尊,人称长渊圣君,竟信了他那番胡诌之词,下了神旨:“你办事不力,与魔为伍,大败仙德,是该重重惩治一番,本尊念你初犯,又是头回失手,姑且从轻。”
他这个从轻非但并未从轻,反而是场重罚。
至于这个罚是如何重法,旻霋初时不知,一日无意间发觉这炼魔塔底层竟连着一口长隧,顺着隧洞潜行,尽头居然正是无间地狱,里头镇着的都是六道中的魔头邪祟,并着那毁天灭地的八荒业火。
他亦是出自无间地狱中的妖,深谙其中厉害。那里头,一只邪祟死后便化作一团业火,久而久之,死的邪祟多了,业火之威也便水涨船高,愈加强圣,似乎有了窜上塔顶,蔓延出来的趋势。长渊交托于宫泽的重任便是要他设法瓦解此厄,万万不能叫八荒业火窜出无间地狱,将九重仙境烧个一干二净。
可他渡劫前夕,为除一头幽萤,不意伤了真元,根基大损,若以如此残次修为前去渡劫,非败不可,这一败便是神魂俱灭之祸。旻霋焉肯如此当然要设法替他将这天劫一帆风顺的渡了。既是天降之劫,那是避无可避的,唯一的法子便是代为受之。他将宫泽藏于一旁,自去将那大劫替他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