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只因我阿娘救子心切,虽终于在劫难逃,到底还是将解药从那老匹夫手中盗了过来,潜夜送到我手中。彼时我尚不知那是何物,一询才知缘由。可方一晓得,你师傅便来“兴师问罪”了。”
我:“……”
“至于我阿爹,更是活天冤枉。你师傅要晋九极之境,苦于他修为配不上野心,度不过那九极天劫。他故意同我阿爹提及此事,说是若一渡过此劫,非得高手相助不可。他先是要去诛杀梼杌、饕餮、穷奇、混沌这四大凶兽,取其妖丹以抗天劫。不仅如此,渡劫时还需旁人同他一处,替他分担天劫之威。以一人之力渡劫万万不能,合二人之力却大为可行,十之八九渡得过去。我阿爹虽因阿娘之事耿耿于怀,到底认为错不在他,念着旧时情谊,决意助他一臂之力。”声色俱厉说到这里,他忽然自嘲一笑:“这倒不能全赖那老匹夫,我阿爹也委实愚不可及,难怨旁人。”
我持反对意见,不是他阿爹愚不可及,而是我那好师傅太“足智多谋”了,天下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利用的,情谊之物,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件器皿,只消用得着,一切在所不惜。可偏偏洛云长重情重义,一个看的太重,一个看得太轻,最终便酿成悲剧。人家害死他娇妻,他却还替人卖命,真是贻笑大方。
最终结果可想而知,洛云长杀了那四大凶兽,凯旋而归,我那好师傅便开始准备渡劫了。其实若他二人齐心协力,兼之又有妖丹相助,未必不能抗过天劫。可偏偏我那好师傅谨小慎微,这又是一桩一步踏错满盘皆输的大事,倘若渡不过,立即便得死于天劫之下。他不容自己有半分行差踏错,渡劫之际,居然暗使龟息之法藏匿气息,致使天劫无法锁定于他。而洛云长与他一同站在阵中,近在咫尺,或多或少沾了些他的气息,天劫便将他视为目标,噼里啪啦便往他身上劈,直劈得他整具肉身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于是,洛云长成功沦为他九极路上的垫脚炮灰,贻笑大方。
“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怨可以不怨,仇却非报不可!”洛曦今日已不知是第几回变脸了,先前悲天悯人,此刻又气急败坏。一变再变,身为神官的我已不及他千变万化。
我揣测道:“所以,你是为了替父报仇,结果非但以失败告终,自己也赔了进去,以至心有不甘,冤魂不散”
洛曦愤愤的道:“哼,我虽没能亲自手刃仇人,可便如你适才所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那老匹夫到底还是作法自毙了,哈哈哈哈……”他越说越是激动不能自已越说越得意洋洋,仿佛我那好师傅作法自毙是他的功劳。
得意够了,又继续道:“我阿爹死后,我便晓得全是那老匹夫的阴谋,也晓得他害死了我双亲,为斩草除根,定然不肯放过我。那时你已飞升,各大殿主皆非善类,唯恐得罪了你师傅,自然不敢收留,我无处藏身,只好逃出山门。我隐姓埋名,换个身份前往招摇山学艺,暗中立志,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招摇山的掌门见我奋勇上进,资质绝佳,授了我一套脱胎换骨之术,此术非是普通易容换颜的雕虫小技,一旦练成,非但能脱骨洗髓,且万千容颜随心所欲,且一旦换脸,终身无法恢复,唯死后才会打回原形,运用此法改头换面,天衣无缝,若你看了彼时的我只怕也不知我姓甚名谁。有此技傍身,我顶着一张假脸光明正大的重返九重山,拜入千秋殿主姜翁门下为徒。”
这个术法我确是略有耳闻,知悉其来历非凡,似乎是西天的某位神仙原创之法,外出时不慎丢失,落在凡间,给修仙之人拾得,几经辗转到了招摇山。当然,这些都是后来飞升才晓得的,身为凡人时还无缘窥见这些天机,我那无所不知的好师傅自也不得而知,他以此法瞒天过海,实乃妙计。
“这来来回回,其实不过数月时光。”洛曦滔滔不绝的说着:“当初你的好师傅虽成功渡了劫,晋升九极之境,到底还是受了些伤,他唯恐有人趁机反他,当日便闭关静养。我再度抵达山门,恰逢他伤愈出关。嘿嘿,这老匹夫,还谴人漫山遍野寻我踪迹,却不知我便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
“我晓得若单恁一己之力,要想杀他实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唯有借刀杀人方是上策。”他目光阴鸷,冷笑道:“各大殿主无一不对老匹夫的位子虎视眈眈,甚至往年还闹有不少过节,都恨不得将之置之死地而后快,况且……”话到口边,他却住口不说了,发出奸诈的微笑。
我接了下去:“况且老匹夫既已晋升九极,不久便要进入琉璃秘境,那些殿主都蠢蠢欲动,正是天赐良机。”顿了顿,困惑道:“可既然如此,他们同室操戈是迟早的事。老匹夫虽老奸巨猾,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多半必死无疑,你又何必冒险倘若不幸……额,我是说如果,你不幸暴露,死在他前头,终于不能目睹仇人殒命,岂非弄巧成拙”
他道:“只因我阿娘救子心切,虽终于在劫难逃,到底还是将解药从那老匹夫手中盗了过来,潜夜送到我手中。彼时我尚不知那是何物,一询才知缘由。可方一晓得,你师傅便来“兴师问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