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煦一拍扇子,恍然大悟:“你说得对,定是这个道理!”
南锦俦鄙夷他:“亏你身为姻神,竟没能参破其中秘辛。”
良煦强词夺理:“我怎么知道那姓白的如此老奸巨猾,他一大把年纪了,看上去还是蛮和蔼可亲的。哎,人不可貌相,果真是亘古不变的至理……本仙竟也会蠢到如此丢人现眼的一天……”
“走罢。”南锦俦一甩袍袖:“白千金跟陈公子的死因已然明了,与袭击我的那女妖无关,连同草根儿一并排除在外,都不必再理会了。除了这几人,最近遇害的还有李二姑娘和杨大公子。依那店小二所述,这俩人本是新婚夫妇,洞房之夜突然失踪,我们先去李家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良煦抹了把汗,追悔莫及:“其实之前那场戏还是操之过急了,我们应当提前先跑一趟,将来龙去脉探听清楚了再演不迟,也就不必白忙活一场。”
南锦俦道:“也不算白忙活,总还是有些收获的,起码可以确定,这桩案子,里面还有许多未曾料到的玄机。”
李家住在镇西,家中以采桑养蚕为营生,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日子也十分滋润。房前密密麻麻摆满了簸箕,其中置满桑叶,无数白蚕在里面蠕蠕而动,大快朵颐。
一般的蚕,在这个季节都已沉睡,但李家自有妙计,令它们即使在寒冬腊月也能踊跃吐丝,纺织丝绸,养家糊口,真是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
但南锦俦却没兴趣探究其中诀窍,不知为何,他一看见这些成群成堆的蛇虫鼠蚁就头皮发麻,很不舒服,有种想吐的作呕之感,连忙避开眼睛,不敢再瞧。
距李二姑娘失踪已有段时日,由于生死未卜,也不好举办丧礼,但一家人都死气沉沉,各自低头垂目忙着手头活计,有生人到来也不晓得。
此时虽已是深秋,但眼下烈阳高照,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是李家门前却阴风阵阵,沁骨透冷,只道旁枯树上两只寒鸦呱呱而鸣。纵有仙体,良煦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才几月,怎地这般冷了?”
南锦俦却目光骤然一凌:“这李家大院有些不对劲。”
良煦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以为意:“不是李家大院不对劲,是这整座凤凰镇都不对劲,没一点正常的。”
南锦俦懒得同他多言,径直走到一名老妪身旁,作揖道:“敢问这位可是李大娘?”
那老缊身形佝偻,弓腰驼背,发髻斑白,少说也有六旬的年纪了,闻声抬头,一张遍布褶皱。但只看了南锦俦一眼,竟不答话,一眼过后,继续埋头梳理蚕茧去了。
除她之外,另一边还有个同她年纪相仿的老翁,大约不过花甲之年,同白府员外应当差不多,却是瘦骨嶙峋,朝这边望了一眼,复又再度低下头去,旁边还有个垂髫小童,也是一语不发。
那小童白白胖胖,玉雪玲珑。良煦见他可爱,坐过去一把抱了起来,捏捏脸颊便即放下,从怀中摸出一把喜糖搁在他掌心,笑问:“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童见到喜糖,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里乍现亮色,朝良煦嘻嘻一笑,拿起一枚喜糖,剥开糖衣便丢进嘴里,答他:“小李子。”
南锦俦正要放大嗓门再问一遍,忽听吱嘎一声,门扉敞开,一名红装素裹的女子莲步而出。
那女子生着一张瓜子脸蛋,肤白貌美,长相艳丽,身段尤其窈窕,唇上蔻丹也是鲜殷无比,似刚涂上去的鲜血,身上穿着一袭大红长裙,说不出的妖娆动人。
她在两个不速之客的脸上扫了一圈,面无表情:“几位是?”
南锦俦又作揖:“在下是路过此地的修行之人,途进贵宝镇,听闻镇上妖邪作祟,已戕害不少人命,故此……”
“所以你们是来斩妖除魔?”那女子不待他说完,便冷冰冰的截住他话头:“我看你们长得斯斯文文,细皮嫩肉的,倒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爷,只怕连缚鸡之力都没有,有甚本事斩妖除魔?”
她一脸蔑视,半分没将二人放在眼里。
南锦俦晓得又该显真功夫了,只是他还没开始,良煦已抢先一步。
“姑娘且看好了。”说着啪的一声,手中折扇合了起来,转了一圈又刷得张开,扇面上的越人歌已变成一副美人图,图中所绘的女子红装素裹,姿态蹁跹的站在枯树之下,正是面前这位。
虽是个小把戏,但在凡人看来已经非常的了不起了。但那女子亲眼目睹这神奇的一幕,眼睛里却无惊诧之色,只点头道:“原来果真是两位仙君到了,小女子李瑧瑧,有眼不识泰山,望请赎罪则个。”说着伏低身子,敛祍一礼。
良煦一拍扇子,恍然大悟:“你说得对,定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