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开手脚尽情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平第一次有了沉迷俗世流连凡尘招摇撞骗的念头。
虽非正统仙家,好歹也是以位列仙班为人生箴愿理想的信女,为了证明我非坑蒙拐骗,不得不趁着养精蓄锐之际的空档摆摊义诊。待吃饱了金钱鳘偿遍黄唇鱼,三日后才恋恋不舍的辞了父老乡亲,托一名年轻力壮的有为青年雇一辆马车装上一堆水族干货满载而归,往睡茗山方向赶路。
旅途的颠颠簸簸中,我一路游览径畔风光,看得眼睛发酸,打算阖个小盹歇息片刻,忽绝后脑一股冰凉滑溜之感,有物蠕动,长臂舒展而伸,揪下一只五颜六色的大王菜花,不偏不倚不歪不巧,正是那被我从酒坛子里放出自称本王的那位。
打蛇打七寸!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胳膊一个回旋,已掐住它要害,它痛得咝了一声,开始挣扎,张开血盆大口龇露倒钩形毒牙就要来噬我,却因软肋受制脑袋伸不过来。我朝他挑衅:“所谓自投罗网,你这山大王委实不够机灵,当得也足够落魄失败了。”冲外面轿夫说道:“阿七停车,咱们炙只野味尝尝鲜。”
大王菜花浑身筛了一抖。
阿七在外应合,停下马车,欢天喜地的捡拾柴火去了。
大王菜花扭动得更加厉害,想是欲挣脱束缚化出人形与我交涉,不过我却不为所动,喜滋滋地瞅着它捯饬。
不立下马威,不足正气场;不正足气场,便无威慑力。
但阿七这家伙还是忒稚嫩没见识了些,一见我手中提着大腿般粗的蟒蚺长虫,立时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丢下柴草拔足便奔,慌不择路中一头撞上身后的树干,顺理成章的晕了。
彼时,我尚且不知他之所以怕这大王菜花,确乃人之常情,毕竟它长得委实太过魁梧了些。
正打算将长虫挂上烤架,难题又来了,我两手一捏七寸一捏头颈,若松手,它立即便能化形,若牢牢禁锢,却如何挂得上去?说不定一不留神再给咬上一口,那便大事去矣,呜呼哀哉。
无法,我只得将它放下。
一得自由,大王菜花果不其然化了形,额头上青筋张牙舞爪,预示着他的愤怒。
我无视他铁到发青憋到发紫的脸色,觅个石凳落坐,杵着下巴若无其事的问:“我且同我交代来历再说,以免我找不着合适的称呼,此乃当务之急。”这是实话,总不能阁下,喂个没完没了。
但令我无语的是,这次他依然闪烁其词,答非所问,嗓子里的寒意使人不寒而栗:“放肆!”
这字里行间,言谈举止中的威严与气魄倒挺像那么一回事,颇为高人一等。我有些愤慨,站起来。努力踮起足尖,脑门却依然只堪堪抵达他肩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承认自卑了。
大约是我这番举动让他产生了自傲,下巴不着边际的扬了一扬,再不计较我的放肆,在对面矮了身:“唤我衾便了。”顿了顿,冷笑着续道:“上回你说什么来着?似乎是强调鄙视恩将仇报,呵呵,如今在下怀揣善本之心前来替糗掌门解毒,却要惨遭火炙之祸。唔,世态炎凉,荒谬得很,直率得很呐。”
荒谬指出我的过失,直率便是□□裸的讥讽,这欠扁大王菜花,抬杠本领的不压于毒牙之利!
只是,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下节操身段阿谀逢迎。我在心里鄙视了一番,堆起一抹自认为委婉温顺的笑,咬牙切齿的伏首赔礼:“是我不好啦,言行失当,有碍观瞻。大王谦谦君子,宽大为怀,盼以不吝施救可否?”本来想说一句大人不记小人过云云,但仔细一酌,示弱是行的,但不能贬得太过分,否则便掉了身价,不如谄媚两句来得有效应,正主听来也比较受用。
天晓得,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两句时想将眼前一脸倨傲的菜花生吞活剥的欲望有多深,几乎烈过足边这堆烧得噼里啪啦的篝火。
当然,我天生不擅长捧臭脚,亦不晓得这两句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恭维有多假,只是在瞅见衾幽愈加糟糕的脸色时有些困惑兼纳闷。
他捡起一根枯枝拨了拨火堆,一脸阴沉:“你还是诚实些的好,我一向厌恶做作的女人,马屁不是这样拍的。”
额~我有些恹窘,忍不住要请教:“那敢问幽……公子,马屁要如何拍才显得发自肺腑,令对方受用。”
自言谈举止中来判,他多半是此中能手,许能授些技巧,以免下回旱鸭子露相,出丑。
他表情里浮上一丝无语,不屑一笑。由于历经一日疏解,肌理间的肿胀已经褪尽,如今呈现在我面前的衾幽,不再臃肿肥硕,而是腴瘦均匀,恰到好处,无丝毫赘脂且并不显得太过羸弱,至少安全感十足。眉梢眼角除了男人的凌厉棱角,更掺杂了女人的风情万种,总之仍为绝无仅有的妖冶美男子。这一笑也令我想起了回眸一笑百媚生这句亘古绝句。
我放开手脚尽情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平第一次有了沉迷俗世流连凡尘招摇撞骗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