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靓善/新美 瓐孍 2621 字 3个月前

宫闱的顶端,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诸仙派掌门,基本都已负伤累累,遍体鳞痕,面上均呈萎靡之态。

而在天穹中,有两道长虹在相互龃龉,其中一道便是云落。他衣袂飘飘,长身于逆,舞起剑来犹如鸿雁扬啼,撵兽振翅,颇有谪仙之姿。

反观另一道光影里的衾幽,赤手空拳抱臂睨视,足不点剑般飘浮虚空,风拂柳絮宛若惊鸿,似欲乘风拂去。然他身披玄甲淄铠,魔霾肆掠,如恶如狱,如锋如剑,轻灵与沉重,纤薄与稳厚,抵牾的相辅相成,很难使人信服两种如此互相抵触的气概竟能完美融于一体,且似乎不显矛盾,是别致而霸道的邪与魅,俊与美。

他站在风中,犹如独立于俗世之外的风景,春寒料峭之先润桃花,七月火炽之首沸菡萏,寒冬腊月之桂冠千枝,总是不被人窥见,千万年难能一见。

试问,谁见过每一年中竞相争研的第一朵桃花?

“魔头,猖狂且到此为止吧。”云落大约自诩当了掌门人便觉可呼风唤雨了,口出狂言丝毫不慌,将手中利剑抖了一抖。

衾幽保持着好风度,运筹帷幄,寰宇峙岿,眼中不屑充斥:“本王何时潦倒至此,竟要委身同一无名小辈拔剑动手。”说着自嘲般摇了摇头。

这倒也并非恃才傲物,乃实情也。云落不过是我足下弟子,后起之秀,修为比起我尚差了十万八千里,何况衾幽强了我不止一星半点。

但强弱悬殊这并不能使得云落退避,他一扬手中长剑,直指衾幽前胸,千钧一发。

衾幽无奈摇头,眼中始终保持居高临下的藐视:“瞧在你家前任掌门薄面,且荣你活命。”一扬肘一抬臂,手起袖落,已将正欲横削而来的云落定于五寸之外,从十余丈高处坠下,给底下门徒接了过去。

轻描淡写解决了对手,衾幽目中凶光毕露,直直凝视南蛮国主:“是你乖乖奉上帝玺,还是要劳本王动手来夺,你且自行决断。本王要强调一点,若你乖乖奉上,那么全尸可保,若需劳本王动一动手,我也不介意剁一剁你这把骨头。”

南蛮国主暴虎冯河,有触逆鳞之本,却无抗龙威之能,且怯懦脓包,即便他有缴械之心,修仙界诸首领却无纳降之意。听衾幽放言,虽明知受俘已是板上钉钉,但鸭子死了嘴壳硬,免不了要鬼话连篇唇枪舌战一番,而这番唇枪舌战中,又免不了狗血淋头谩骂一番,更有甚者辱骂声中热血沸腾,逞着刚勇主动挑衅,拔剑便要同衾幽动手,瞬间成围攻群殴之势。

衾幽冷笑中竖手一令,身后数万妖兵齐声呐喊,张弓开弦,箭矢飞蝗流星般铺天盖地疾冲而至。顷刻之间,战鼓擂鸣,惨嚎声此起彼伏,源源不断。

旌旗招展风中舞,甲毂军殪血祭染;骖毙折纛池内殇,躐卒长逝已溘然。

天昏地暗中,衾幽振甲长攻,御剑穿矢,雷霆破竹般直取南蛮国项上人头。

如上一届人魔交战一样,这次,他的剑依然未能击中臆想中的目标,在半途已歇了前递轨迹。

鄙帆剑下,三寸之外,是我。

天地霎时万物静止。

修仙界诸人大多数识得我,唤了出声。

他亦在万籁俱寂的诧异中撤了蹙眉拎勾直直望我:“出关了,身体怎样?可已康复?”他脸上的关切真真切切,说着伸臂过来搂我,满腔悍霸立时化为无边柔情。

而我,面对他至诚至真的怜惜,无甚表情,任由他轻怜蜜意拥我入怀,不推不拒,尽情肆意享受他给予的呵护,不敢垂首去觑脚下血淋淋的死殂,那太过触目惊心。

窝在他怀中,我点了点头:“托你福祉,已痊愈如初。”

他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一瞥周遭情势,枭雄之志立现:“既已见血,那便一观到底,这一次你还要阻止我吗?”

他的嗓调不疾不徐,似只咨询我的意见,不卑不亢,平心静气。我心如止水抬眸看他,摇头:“不会,你尽情恣意,大杀四方,我再也不会阻拦你啦。”

他如释重负般松懈一笑,无限抚慰宽怀,重新挺鞘执剑。

青映映的光芒骤然大炽,幽冥鬼火般,刺得双目迷糊,我条件反射的闭眼,再逐渐适应着睁开。我可以挪移目光的,可以去觑他挺拔宽阔,强劲有遒的胸膛,可以看他惊心动魄的好容貌,铭记那张脸上的五官眉眼,可即使他皓澜锁鬓颦飞轩,玉骨冰魂丝如烟;云水漪波双瞳鉴,五湖四海颜色浅,但我既不想也不愿,只若泥塑木雕般打量那柄鬼火摇曳的鄙帆剑。

就是这把所向披靡的利剑,斩尽千千万万人,剥夺了无数芸芸生存的权利,制造多少杀戮,染遍多少血。

宫闱的顶端,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诸仙派掌门,基本都已负伤累累,遍体鳞痕,面上均呈萎靡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