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究竟是什么缘故,日后再说。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新短篇:未止
粗略一算,从断仙台上走那一遭距今已将将有了十日,可近来手足却愈发不中用了,晚间尤其痛得厉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常年混迹于刀光剑影杀伐屠戮之中,过的都是朝不保夕出生入死刀口舔血的日头,已不知挨过多少刀砍,受过何等重创,身上密密麻麻全是狰狞的剑伤,本应是早已麻木,不惧任何疼痛的。往常受伤见血,敷上一口烈酒缚上一条白绫也就是了,从未觉着如何难熬,然现今这么一痛,却倍感艰苦难耐,夜深人静时常常对镜垂泪,呜咽出声。
她想,大约是此前受伤虽多,然再重也只是刀兵所制的皮肉外伤,眼下却是撕心裂肺,伤之入骨。从前是创伤,而今是情伤,自然痛彻心扉。
音儿见她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惨淡形容,心头不忍,从御膳房端了些滋骨养血、固本培元的药膳过来,宽慰她:“不过是剔除仙骨、灵根断折的后遗症罢了,只是暂时而已,修养月余便无痛楚,姑娘不必多虑。”
音儿是个天真丫头,是玄嚣专门从寝宫中提过来照料她的,只知她获罪受刑,不知她犯的究竟是何大罪,对断仙台这桩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偏生音儿好奇心重,不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盛了碗药膳送到她榻边,边喂边殷勤问候:“这断仙台名头虽响,但于仙家神祇而言却是个不详之地,不知已有多少年无人问津。姑娘到来大岭炎宫不过几日,怎地突然便受了这般严惩?究竟犯了何辜,竟惹得素来和善宽厚的少君大为动怒?”
音儿口中的少君自然便是华夏族首领黄帝膝下的长子玄嚣,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年少飞升,得了个少昊神君的封号。
她轻轻抿了口薄粥,并不打算直言相告,只是听闻音儿说断仙台已多年无人问津时眉梢一跳,忧从中来,悲凉之意也一起来。
玄嚣待她,果真是与众不同……
想起当日玄嚣将她押去断仙台时的情景,她直感背脊发凉,至今心有余悸。
胃口荡然无存,她将碗碟往前一推,意味深长道:“你家神君既没同你言明,便该晓得他不愿将你牵扯进来,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什么事好,知道的越少对你越有好处。”
言下之意便是提点音儿知道的越多越没好处了,话已说得这般明白,音儿却不明所以。她真是憨厚老实的过了头,越是不明所以,越想一探究竟,仍追根究底的问个没完没了:“姑娘不肯说,莫非外头那些传闻竟都属实?”
这下该换她不明所以了。
上断仙台之前,她从早到晚从晚到早只顾忙着杀人,风里来雨里去,居无定所,六道寰宇八荒万界随处随歇,有时任务有变需亲自到轩辕丘上禀,这才偶尔来大岭炎宫一游,除开这一节,若非玄嚣亲召,她鲜少涉足轩辕丘。十日前上了一回断仙台后,玄嚣便将她丢进这偏僻的荼靡殿软禁起来,虽有奴婢侍候照料,未得玄嚣之令却不能擅自离殿,因这荼靡宫荒僻得很了,人迹罕至,仙迹更罕至,她虽在此住了十天,也没从旁人口中听到有关自己的什么闲言碎语。这十天来,与她会面的也只音儿一人而已。
遂问道:“外头有何传闻,你且说于我听。”
音儿面上泛起一阵古怪颜色,踟蹰半晌,劝道:“这传闻并不光彩,大损姑娘清誉,听了平白闹心。未免令人难过,还是不听为妙。”
音儿这一劝自是一番好意,可她只能心领,该问的还是得问。唯恐音儿以牙还牙也如适才她那般三缄其口,不得不耐着性子软磨硬泡。庆幸玄嚣挑人时看走了眼,挑的是个淳朴性子的丫头,受不住她一顿央切,只好将一切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外头传言,说是少昊神君出宫游猎,捡了个貌美仙子回来,要纳入宫中为妾,封个侧妃,可这个被少昊神君捡回来的小仙子却是个放肆大胆且没见过世面更无自知之明的乡巴佬,听说神君只收她做侧妃而非正妃,非但不以自己高攀为荣,反而深引为耻,只道自己受了何等委屈,死活不依,央着神君非封她为正妃不可。
这个传说中得寸进尺的貌美仙子,指的便是她了。
传闻中,她即使不依,却也没辙。只因少昊神君早有心仪之人,正是那雨师国的公主女娃。她二人情投意合,姻亲早定,婚约也早定,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偶,般配得很,缠绵得很,这雨师国的女娃公主便是名正言顺的正妃了。只因玄嚣年少风流,宫外邂逅时又见她为人欺辱,恻隐之心大起,怜香之心也大起。有了这场露水情缘,便将她领进了大岭炎宫,赏个侧妃的名分,已算是天大的恩赐。
至于究竟是什么缘故,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