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靓善/新美 瓐孍 2627 字 3个月前

关于自己亡夫的一些负面新闻,我老早便习以为常。初听旁人乱嚼舌根尚且有些抑郁,觉得刺耳,但后来听得多了也就司空见惯,左右堵不了悠悠之口,也就随了他去。死者为大,何况后来白泽也为我神魂俱灭,足矣令我忽视那些流言蜚语。

因大家都是孤魂野鬼修成的魈,便不兴仙家那一套占卦卜筮,直接献上供品,行稽首、顿首、空首、振动、吉拜、凶拜、奇拜、褒拜等仪,一派程序按部就班的进行下来,随后便是念诵悼文,祷告死者在天之灵,最终是莲域子民守时待命,挨到夜半凌阑。

由于翌晨子时乃阴冥之气最为浓郁的时候,亦是亡魂复苏的最佳时机,一般死而复生都是专拣此时,一旦这个时辰过去而死者却无回魂之兆,那便是真真切切的死了,永世再无复生之日。

眼下已至亥初,再过一个时辰,便横跨凌晨,生死系于一发。这一刻,我站在碣碑之前,再无余暇去理会身后一干游魈说什么做什么,叮咛馨儿让她遣人好生款待,自己则紧紧盯着上面篆刻的墓志铭,恨不能将那方平面盯出个窟窿一般。胸腔里忐忑无比,手上的蒲扇已不知给谁接去,只紧紧揪攥袖袂。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新短篇:未知

忽然察觉袖中有些濡湿,低头去觑,原来是掌心泌出的汗液浸透了锦缎。

时辰分分秒秒的过去,既是那般迅捷也是如此的缓慢。

我无法表述此时的心境,到底是希望时间走得极速些还是延迟一些。想它赶紧抵达子初,好令我早些同白泽重逢,又由衷祈祷它就此停顿,以免心头最后一丝希冀断绝湮灭。

节外生横枝,我并未顺遂等到亥末子初,也顺理成章的没能等来白泽回魂。

更深露重的半夜,九天皓月当空,银辉烁烨,原是一派沉寂冷清兼安稳的景象,蓦地就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凛冽杀伐之气截断了。

莲域中的规矩,因先皇遗体尊贵,不可亵渎,除国君以外,寻常王候贵胄公卿大臣在寻常时间段不得靠近皇陵两里之内,祭祀大典完毕,大家便循规蹈矩一致屏退两里之外。馨儿虽身为我贴身侍婢,也需奉公守法,于是乎,偌大的皇陵之前便只余我一人犹如泥塑木雕般呆呆耸立。

亥时三刻,我受不住皇陵中积蓄了千万年的阴冥之气卷袭侵体,转出里许之外去令馨儿替我拿件防寒氅褋过来,回来时只见白泽牌碑后面缇砼璁棺的榫茆竟拦销折断,棺盖翻起,门洞大开。

我愣了片刻,讶异之余,首先喜从中来,以为是白泽成功回魂,遗体重获生机,心花怒放的冲过去查看。

尚未奔近棺椁,杀气骤然迎面,我暗呼不妙,随手在身前筑了一道屏障,就听镔铁击盾般哐当一声,一柄冷剑从头顶五寸之上弹上了天。

这一弹不要紧,顶门上那十分累赘的顶碧玉玳瑁凤翔冠却殃及池鱼,被那柄长铗从我头上横削卸落,飘飘荡荡的飞出丈许之外,划出弧线,随后坠地,摔得四分五裂。这发冠整体生生高逾两尺,戴在头上原本就不甚牢靠,而那冷剑又蕴携术法灵力,触之即落。

当然,最关键还是我的疏忽,对变故始料未及,匆匆结起的屏障只护了要害,却没顾及到头顶。

冷剑从棺中飞出,我想到“刺客”二字,生怕对方坏了白泽尸首,来不及心疼凤冠,急忙飞身掠起,但见棺中白泽遗体仍完好无损安稳躺卧,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一瞥眼见左边一只游魈移形换影,正蹿遁逃跑。我见那游魈背影虚浮,虽周身灵力盘旋,却死气沉沉,并无生机,不过是术法造的傀儡,即便擒了也转瞬即散,问不出究竟。想着我乘胜追击亦是徒劳无功,我并未多此一举,想着稍后传下昭令命底下诸魈严加查巡,看能否找出蛛丝马迹。

对于自己部署卿臣的办事效率,我还是颇怀自信,遂淡定从容的理了理裙裾,想着距离子初只有几刻须臾,等待白泽回魂要紧,稍后还要因碧玉玳瑁凤翔冠无端损坏而肉痛,倘若白泽复活,我却未第一时间现身相迎,难免令他失望,凤冠遭劫之事也不好交代。两害相权取其轻,更无余暇去理会那跳梁小丑。

但下一刻,我深悔自己的踟蹰。

等我将那摔得七零八落的凤冠拣了起来,怜惜中想着日后再觅能工巧匠进行回炉重造,回去查看白泽有没有复活迹象时,突然发现他面容一团模糊,扭曲中竟变成了另一张陌生的脸。

棺材中躺卧之人不是白泽,被适才那偷袭我的刺客偷梁换柱掉包了!

匪夷所思,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摆了我一道,还光明正大从我眼皮子底下窃了白泽之尸并全身而退!

关于自己亡夫的一些负面新闻,我老早便习以为常。初听旁人乱嚼舌根尚且有些抑郁,觉得刺耳,但后来听得多了也就司空见惯,左右堵不了悠悠之口,也就随了他去。死者为大,何况后来白泽也为我神魂俱灭,足矣令我忽视那些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