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副不知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的死尸,我瞠目结舌,彻底失态,再也顾不得风度体面,咆哮大嚎:“来人!”
因出了这起意外,本宫自是彻夜难眠。虽在变故突发后的半刻钟后我便颁下封疆令,限制今日到场之人尚未离去之人均不得离开本域,并将长锦霓宫中所有精锐倾巢派出,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并追回先君之尸,但一颗心始终七上八下,无法保持冷静。
回魂之夜最忌挪动尸首,给那始作俑者这么一搅,白泽复活是彻底无望了。为此,我十分苦恼,且苦恼到了近乎奔溃的境地。
若说之前我在等待的时辰概念中徘徊不定,那么如今我便是对这起疑案的进展怀揣着摇摆彷徨的态度。
眼下已过了子时之初,因知悉发生了这桩变故,最严重的后果是白泽回魂失败,而他此刻不知所踪,具体情况如何,究竟成功还是失败我均不得而知。换一个角度看待问题,没有讯息也是最好的喜讯,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令人宽心。一旦找到他的下落,万一是则噩耗,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也不知会不会被绝望与仇恨蒙蔽了双眼,而做出惊天地泣鬼神之举。
待在寝宫中,斛珠皓洁,灯烛盱奁,明晃晃亮堂堂的,各位燮燠,一派平稳的景象,其实外头已是暗潮汹涌。
我歪的贵妃椅中忧心忡忡。
动静太大,事发经过闹得人尽皆知。目前这局势,目光若放得长些,高瞻远瞩一点,无论最终如何结案,都会令蕡垓莲域蘸上揩之不去的污点,落人口舌,保不准还要沦为旁人茶余饭后的闲谈笑柄。
主要是我这个君后做得不够称职,事发时粗心大意了些,先国君遗体被盗,国威颜面何在?我身为一尊帝魆,却给一具傀儡逼得手忙脚乱,当面将自己夫君弄丢了,连头上发冠也被对方卸了下来,委实贻笑大方,出丑出得忒糗了些。
这实在憋屈,毕竟当时谁也料不到会发生那起乌龙,我既不能未雨绸缪,也未做何预备,面对突发事件有些失了从容,措手不及当在情理之中,无可厚非。不是有句俗语说得好,老虎乃百兽之王,也有打盹之时不是?并非我不济,而是失误罢了。何况对方一切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提前预谋好了,有备而来,我这个失误也没那么离谱,算得上顺理成章。
只是,旁人未必肯推心置腹。
馨儿传昭回来,见我颓废的形容,抱了条毡子盖在我腿上,并慎言安抚:“夜深了,娘娘还是早些歇息。依你所述,那肇事者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迟早会将他缉拿归案,先君也定然平安归来。”
她前半篇话实事求是,我是唯一同那肇事傀儡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何况还勉强过了一招,虽然这招对方出其不意先发制人,我落了些下风,但也能清晰的感知那由术法所造傀儡身上并无太强灵力相附,间接证明了幕后主使其实修为不甚高明,要逮不难,难的是揪出其下落,查出他身份来历。
“馨儿,说句心里话,本宫倒真希望随了他去,任由白泽遗体给别人窃去,永远一头雾水也好,至少还有个念想,想着倘若白泽活着,追回来自是皆大欢喜。如果真找着了却依然是一具尸首,未免忒打击人了,我觉得还是找不到为妙。”我话中三分怅然三分忧虑三分凄楚外加一分无奈,像只深宫怨妇。
诚然,当年他在我两个进行到一半的婚礼上便替我渡劫逝世,于外人口中我修来了三生福气,是很体面很值得骄傲的一桩事,然我确实埋怨他当时的一意孤行,深宫怨妇一说,倒也贴切。
馨儿跟了我十万多年,我这些隐晦的忸怩心事她心知肚明,但还是一针见血的打击我:“其实娘娘已料到结果,先君遗体是一定能追得回来,可若先君成功回魂,无需咱们去寻,他便可自个儿回来,既要咱们大费周章去查,我瞧着多半是……”后头的话不太吉利,她拖了半晌尾音,避讳着没说出来,对我颔首:“先君万金之躯,自有福泽庇佑。奴婢妄加猜测,胡言乱语,娘娘恕罪。”
我托腮支颐,挥了挥手。在寝宫里杞人忧天实在坐不住,我估摸了一下时辰,掐指一算,黎明即将破晓,这一夜未眠难免有些困顿,但着实没那个兴致躺回榻上补一觉,吩咐她拿件缎子裳来,要披上身出去帮忙查案。
馨儿殷切的谏言规劝几番,大意不外乎都是人手足够,调查总需些时辰,要我稍安勿躁,然我实在坐立不安,一颗急躁迫徂的心肝却无论如何也安不下来。馨儿无法,只得遵照我的吩咐取来衣裳。
望着那副不知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的死尸,我瞠目结舌,彻底失态,再也顾不得风度体面,咆哮大嚎:“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