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靓善/新美 瓐孍 2643 字 3个月前

白箬其实是个美男子,浑身上下非黑即白,满头银发像从蚕茧里抽出来的丝一般光亮润泽,着一袭纻襟素袍,白净的面皮比涂脂抹粉的女儿嫁还要妖娆几分,那对狭长细眯的丹凤眼也是淄颢混淆。

这般装束,怎么看怎么像披麻戴孝的吊丧人。

东首有一张檀木屏椅,他靠过去坐了,撑开手中绘满鸡爪枫的褶扇,幽幽启齿:“马虎粗心的女人时常丢三落四,不是衣裳找不着便是簪钗搁不见,这倒罢了,如今却连个具尸首都看不住。我估摸着你非但招子抱恙,腿脚只怕也有些不方便吧,否则何以连个死人也能弄丢?就在面前也能眼睁睁让他跑了,若非视力不济,便是脚力不便”

他说得一派讥诮,冷嘲热讽,却并未多么焦躁。

粗心只是他一面之词,以我敏感纤细的观察力,俨然洞悉情状有异!

需知他对白泽可算得上情深义重,祭祀之前的白昼时分,我考虑到他与白泽身前剪不断理还乱的渊源,特意遣人前往见酝乡邀他参祭,却被回绝,他人也并未抵达祭祀现场。

但以他的脾性,之所以回绝邀请不过只因邀请人是我,皇陵他是非去不可,为了顾及面子,多半是蹑手蹑脚匿于暗中前往。

他修为深湛,刻意隐藏自然是既不见首亦不见尾,我又不曾凝神侦查,未能发觉他的踪迹倒也正常。

不正常的是,既然都同在皇陵附近,他应当目睹了那人形傀儡盗取白泽遗体的事发经过,是除了当事人以为唯一的目击者。

或者说,知情者。

可是,他当时却仍并未现身!

第31章 第三十章新短篇:未知

兹事体大,攸关白泽复活的希望,无论从哪个角度思量都比面子来得重要。然而我失手之后,他何以继续藏着掖着,不肯出手拦截那傀儡的行动?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转,我顷刻间想到了答案。

定然是他深恐我发觉踪迹而颜面尽失,遂藏得较远。案发时,待他听到动静过来,那傀儡已携了白泽之尸全身而退,尽管当时我的处境十分窘迫,他自然不予理会,转而追捕窃贼去了。

虽只是无凭无据的猜测,但他如今三更半夜却跑来消遣于我,并不显得多么烦闷。按常理推敲,这不是处在他该有的反应。

唯一解释这番景象的理由,定是他追那傀儡有了收获,并且十分丰富,所有才这么淡定。

我猛的从椅上跳起来,丢下玫瑰花,像看见公鸡下蛋一般瞪着他:“你逮着人了?”

他朝我轻蔑一睇,挑眉:“何以见得?你这里毫无防范措施,我即是找着了也自当抬入见酝乡,难不成留在此处搁两天再给人盗去?”

此言一出,轮到我笑了,重新拾起案上适才那朵被我抛弃、红彤彤娇艳艳的玫瑰花擎在手里把玩,矮身坐回椅中:“既是如此,帝魆请便,且将先夫遗体抬回去好生龛葬供奉起来,以免尸身腐坏,出什么岔子。”

即使是性命攸关的要紧关头,白箬亦不忘时时刻刻同我作对。我表现得越是心急如焚,他便越扯些有的没的吊我胃口,好令我暴跳如雷。

但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次却在阴沟里翻船失策了。此时此刻他来找我,除了找茬,定是另有所图,否则他若当真追回白泽尸身,早已自己所言抬入见酝乡去,怎么会到此一游同我唇枪舌战浪费时日?不过是拿面子激我罢了。

论起钩心斗角,一般均是女人占上风。我同白箬凿枘了这么多年,大家均予对方脾性了如指掌,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百胜。

这番话无疑仍是我占了上风。众所周知,唯有皇陵中积攒了千万年的阴冥之气能保死者遗躯完好无损,长久不腐,除此之外,并未其他永存尸身之法。

只是我身为人妻,拿自己丈夫来刺激旁人未免不甚厚道,也有悖传统礼法道德理念,但今时不同往日,我是要逼他尽快吐露真相,相信白泽在天之灵亦不会见怪。

我口中的“先夫”二字犹如闷头响雷,且还是噼里啪啦一连三响的晴天霹雳。白箬闻言顿了俄顷,抿着的唇更加憋得紧了,一张白得像病入膏肓的面皮也直接涂上一层土灰。但我的话无可辩驳,毕竟名分在那里,他词穷中豁地起身,就欲拂袖而去。

到底还是将白泽看得太重,他迈出门槛前,冷不丁摞下一句。

“明日动身启程,前往天落邢域罘歧山。”

确如我料想那般,昨夜祭祀大典开仪时,白箬果真隐了身躲在皇陵数里之外,也随十域廿寰各路游魈焚了香行了礼。他同我均一门心思,巴巴眼望白泽能回魂成功,后来节外生枝,他第一时间便追踪那影子傀儡而去。

白箬其实是个美男子,浑身上下非黑即白,满头银发像从蚕茧里抽出来的丝一般光亮润泽,着一袭纻襟素袍,白净的面皮比涂脂抹粉的女儿嫁还要妖娆几分,那对狭长细眯的丹凤眼也是淄颢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