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你……”晏温翊说,“你不重视自己,是因为讨厌自己么?”
“那——你到底是不喜欢你妈妈,还是不喜欢你自己?”
他问得轻描淡写,李凑怔住了。
晏温翊还是在笑,他半藏着尖锐,企图以笑容作伪装打破李凑的假面,李凑从琴面中看见自己的虚像,面白如纸,惊慌失措。
——你是不喜欢你妈妈,还是不喜欢你自己?
答案他连想都不用想。正因如此,他才感到恐惧。
李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每每他一触及表面,就远远地躲了开,不敢深思,他逃避这个问题,逃避眼前这个人,装聋作哑,问则一概不知。
晏温翊气定神闲又恣意妄为地揭下他所有伪装,打得他不知所措。
他一想到答案,浑身就无法抑制地泛起恶心。
晏温翊见他久久没有回答,轻轻叹了口气,他在口袋里摩挲,掏出个东西往钢琴上一丢,李凑伸手接过,塑料包装的质感摩擦着他的手,是一颗糖。
他回头看着晏温翊,晏温翊同样撕开一颗,往嘴里一丢,含含糊糊地说:“你知道么?你刚才就像一个找大人要不到糖就生闷气的小孩,你要不到糖就气,一气就气了这么多年,人都走了,你的气还没缓过来。”
晏温翊把自己给逗乐了,他靠在门边,感受甜腻在口腔中充盈不止,说:“你很固执。”
“你总是……”他斟酌着说,“把自己局限在一个地方里,尽管那里什么都没有,你也不愿走出去,在学校里,我发现你……羡慕我的时候也是如此,现在也是。”
“除了你之外,会有人在意吗?”
“会有人在意那些事吗?会有人在意你吗?”他的声音很淡,有一股冷漠无情的味道。
“没必要,李凑,你就一直看着别人而生活,不累么?每天睡得着么?”
李凑怔怔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