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王府中的上下都知道,自家王爷洗澡的时候有一习惯,那就是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准有人打搅。所有的人都要退居一屋之外,半步都不能踏进她的浴房。若违背,将引起王爷的滔天大怒。
十多年来,一点都没有差错,她将自己的女儿身隐藏得很好。谁料,王妃入府还未足一月便知晓了她的秘密。她肯定没有遵守她定下的规矩,偷看她洗澡了!
徐江菡听罢愣了三秒,旋即背过了身去,让嘴角的笑意流露了出来,原本那些越积越多的气一下子就被季王的这句话给戳破了。
“难道不是吗?一定是的!”季王连声追问,还觉得自己十分有理。
笑完之后,一种委屈而悲哀的心情浮上了徐江菡的心头,她缓缓转身,敛去了脸上所有的笑意,双目脉脉地注视着季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如何得知你是女儿身……因为万盛三十年,是我替你收的尸……”
低沉的语调,哀伤的神情,徐江菡盯着季王的脸,将一个不愿记起的回忆扯了出来。
季王惊讶得张大了嘴。“万盛三十年,是我替你收的尸。”这句话一直重复回荡在她耳边,使得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心中像是压着一团泡了水的棉絮,又重又堵,季王紧蹙着眉,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徐江菡,一动不动。
这句话够她消化一段时间了,她们之间的陈年旧账,正一笔一笔地被翻出来,现在当务之急,要赶紧打发走外头那些盐务官员与商人,她同季王的这些烂账,可以关上门慢慢算。
徐江菡绕过季王,从第三层书架上抓起了装有钥匙的木盒,径直往外头走去。
徐江菡出了门,唤来了柳涟,吩咐:“将这把钥匙给谭管家,让他带着盐院大人去银库。若问起我们,就说王爷身体不舒服,我留下来照顾她。”
“是。”柳涟应道,按照徐江菡的吩咐,她如实将情况转述。
徐江菡都走了,季王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心跳如擂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细想一番就知道了。
她原本以为,万盛三十年的那个冬日,她将一切都抗了下来,所有的痛苦都仅仅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痛苦。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王妃发现了……她看见了自己的尸体,看见了自己的死状,她那时该是多么的悲伤与绝望啊……
想到这些,季王的呼吸不顺畅了,心像是被一把钝刀子割过。
“理清楚了没有?”徐江菡回来了,手中提着药箱,情绪已经调整好,神态也恢复如初,此时正站在两步之外淡然地看着季王。
“这……我……”大的方向把握住的,小的问题多如牛毛,季王的万千思绪哽在了喉中,不知该如何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