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甫一出口,牧轻鸿就知道自己错了。
他又犯了上辈子的错。
上辈子,他为燕宁毁金屋,焚王宫,弑新君。
梁王死后,他本以为一切错误就随着梁王的死去彻底结束,或许他还欠燕宁和燕国许多,但他总可以慢慢弥补。
他满心以为燕宁也是如此想的,他们一起处理朝政之事,一起去为战争中流离失所的灾民布施,然后一起回到寝宫。
燕宁坐在床上,他就坐在燕宁床边的脚踏上,听燕宁翻着书,一遍遍地讲燕国,讲燕国的传说,讲燕国的习俗,讲燕国的风土人情。
讲这个被他毁灭的国家的一切。
每听一遍,牧轻鸿就更愧疚一分。但讲着讲着,燕宁总是忽然停下。
无论过去多久,牧轻鸿总是记得那一幕。
在朦胧的光晕下,那个黑发白衣的女孩坐在他的床前。
她端端正正地坐着,不再开口说话,只是痴痴地望着远方。
如墨的黑发间露出一抹白皙,毫无防备地向身旁人展示自己白皙纤长的脖颈,犹如展翅昂首的鸟儿。
一只烛台放在她的脚边,昏黄的烛光映着她认真的侧脸,打下一侧暧昧的光影。
时间似乎在这一方天地之间凝固了,远方的风和云都停止了呼吸,飘忽到了天边。
近在咫尺的唯有她的脸庞,她的表情如此生动,哗啦的翻书声,噼啪的烛火跳动声,还有她清浅的呼吸,萦绕在他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