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浑噩噩进入小牢房,见到兄长周遭的稻草已然染上鲜血,触目惊心,噗通一声跪下来,他张了张唇,发出难听的单音。
林景云蓬头垢面,哪里还能瞧得出往日半点风姿,他费力地抬起头,露出错杂着点点鲜血的脸,一双眼在见到林青玉时,由混沌逐渐变成了清明,干燥得裂开的唇动了动,久未进水令他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如同刀割般的痛,“青玉”
林青玉一听见兄长的声音便再也忍不住哭出来,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抓兄长的手,一碰,满手粘腻,低头瞧见林景云修长的十指因被用刑而红肿不堪,关节仍有血往外渗,他惊得缩回手,哭得更厉害了,“他们,他们竟这样对你,哥,哥,我该怎么办,我要如何才能救得了你?”
他像个无助的孩童,难以接受眼前的一切,自幼都是兄长撑起他的天,如今他的天塌了,有谁能够指引他的前路?
林景云最见不得林青玉落泪,他想抬手抚去林青玉脸上的水渍,手伸到半空,又脱力地垂下去,他能安慰林青玉都做不到,只能言语宽慰,“别哭,只是看着吓人,实则不疼的。”
“怎么可能会不疼?” 林青玉扬声反问,他哭得眼尾鼻头红透,用力抹一下眼睛,抽一口气,问,“哥,是他们冤枉你,对么”
其实他心中已有答案,却还忍不住抱着妄想再问一回。
果然,林景云闻言,沉默一瞬,轻声回,“是真的。”
林青玉痛苦地闭了闭眼,他想问兄长为何要做这等杀头大罪,为何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质问,兄长这些年为林家、为曹县殚精竭虑,尽管他触犯大明条例,林青玉依旧相信兄长有不得已的苦衷,到了今时今日,已经不再必要去问一句为什么,只求得兄长能够留下一条性命。
“哥,” 林青玉睁眼,眼里皆是祈求,“说出来吧。”
林景云布满血污的脸一动不动。
“我不想要” 林青玉无助地摇头,说话颠三倒四,“爹已经,我不能再没有你,哥,他们会杀了你的,我只有一个人了,我不要这样,你说出来吧,求你了哥,求你。”
“青玉,” 林景云声如裂帛,卷了血色的睫微颤,“我有点冷,抱一抱我吧。”
林青玉泪如泉涌,他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兄长,他伸出因极度痛苦而痉挛的手,抽着气,轻轻地拥住了兄长,却不敢碰到兄长的伤口,喃喃哀求,“哥,我求你,别让我一个人。”
林景云闭眼,不顾钻心蚀骨用尽力气,抬手把林青玉按进了自己的怀中,像是再无遗憾般,把这两个字刻入骨里,“青玉,我的 青玉。”
林青玉的眼泪和林景云的血水掺杂在一起,汇聚在林景云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