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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姐,俺知道你心眼宽厚,仁慈得像菩萨,什么难事都要自己扛着。你不追究我们,倒让我们心里不好受。”

“紫婉,你跟姐说实话,凭你的感觉,你认为这场大火究竟是人为纵火,还是意外失火?”

“说……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就算了,回头我问张所长吧。”

一场大火等于毁了玉兰在荷阳的全部家当。跟上次石臼把店给丢了一样,她再一次从巅峰跌入谷底,从腰缠万贯变为一贫如洗了。她忽然想到房东张老板,楼是租的人家的,烧毁了楼他肯定会要个说法的。另外就是刚刚借了职工们五万块钱,大家工作没了,欠的钱却还不上他们,职工们会不会闹事?

想到这些,玉兰又求情一样地拜托紫婉说:“员工们的工作暂时没办法安置,眼下只能让大家各奔东西了。至于我借大家的钱,拜托你给他们作个解释,随后我一定会还上的。另外就是房东张老板那里,你替我去美言几句,房子烧坏了该怎么赔怎么赔,我赖不下他的。”

紫婉说:“请姐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和新春好了。凭你的为人,大家谁都会理解,没人跟你过不去的。”顿了顿又问:“星星的病怎么样了?”

“医生说能治好。出院估计还得一两个月。”

“能治好就行。星星遇上你这个妈,是他的福。如果跟上石臼,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别提他了。提起他来我就心酸。”

“唉,姐,你还打不打算回荷阳了?”

“回去,回去,怎能不回去呢!”

“好,俺们都等着你。那个……”紫婉想打听石砧的消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没事吧?”

“没事没事。”

“那好,有事通电话。再见。”

“再见。”

挂断紫婉的电话,玉兰怀着沉痛的心情,踉踉跄跄走进医院病房,见星星睡着了,爸蹲在地上靠着墙打盹,便走过去轻轻地喊了声爸。罗大年抬起蒙昽的双眼,盯着玉兰问:“钱取回来了?”玉兰毫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伸手掏出钱和银行卡就往罗大年手里塞,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用钱你就去取,卡的密码是多少多少。说着就像离别似的,噙着满眼的泪花,嘱咐爸多保重,回头又在星星的脸上吻了一下,转身就往外走。

罗大年觉着不对劲,手里拿着钱和卡,恍惚地问:“兰儿……你……你这是咋了?是不是遇到为难事了?有事就跟爸说,不要憋在肚子里。”

玉兰没止步,也没回头,嗯嗯哦哦地应着就走出了门。好像怕父亲看见她那张挂满委屈的脸,担心自己走不掉似的。

罗大年跟了几步,没追上,又返回房间。星星醒了,说想撒尿,罗大年抱着他撒过尿。星星又说想吃香蕉,罗大年就帮他剥了一个。星星边吃边问:“姥爷,我妈呢?”罗大年说:“你妈有事出去了。”顿了顿问:“星星,你妈好不好?”星星说:“好。妈很亲我。以后再也不让她离开我了,我要永远跟妈在一起。”罗大年说:“为了给你治病,妈花了很多很多的钱,熬了很多很多的夜,流了很多很多的泪,吃了很多很多的苦。这些你都要记住,将来要报答你妈。懂吗?”星星说:“我懂。不仅报答妈,还要报答姥爷姥姥。”罗大年听了,心里高兴,走上去将星星抱在怀里,努着嘴亲孩子的脸。星星咯咯笑着大叫:“胡子扎着我了。”自从注入了造血干细胞,星星的体征一天天好起来了,体温正常了,面色红润了,能吃能喝,玩起来没个够。星星的情况玉兰都及时告给了远在老家的乔盼水,她妈听了自然高兴不已。同时她向妈问起二儿子亮亮的情况。玉兰担心孩子太小,不好打整。听说亮亮一切正常,玉兰就放心了。心想,多亏妈是个养过两个孩子的母亲。

玉兰跑到护城河,站在水里发呆。眼前滚动的仿佛不是湍湍河水,而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正在吞噬她的小店。火舌夺门而出,烟雾冲天,屋内的餐桌餐椅柜台床铺以及装饰一新的门窗屏风墙壁地板瞬间都化为乌有。几年的汗水,一滴血一滴泪挣来的家当,就这么眼看着被付之一炬。接连的打击,轮番的不幸,就像这眼前的河水汹汹向她涌来。她感觉自己好比一具朽木,一座破屋,一束残花败柳,面对汹涌的洪流,她没了选择,只想随波而去。绝望的念头让她忘记了一切,失去了理智,巨大的压力像梦魇一样在背后推着她的脚步。她一步一步慢慢走着,一会儿工夫水就没过了腰,继而没过胸颈,顷刻间就没过了头顶,玉兰被河水无情地给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