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婶满脸血的样子仿佛生了根一样在商桂脑海里不住闪现,他整个人都被慌乱占据了心神,其他的东西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她肯定不会有事的!你还不相信我的话吗?我现在要立刻为荷婶缝合伤口,你快点去准备!”
周锦声音提高,将商桂慌乱的神智给提回来不少,商桂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他这才想到自己的刚才的反应太过愚蠢了,非但救不了他娘,还会耽误阿锦救治。
他压了压不住乱跳的心脏,点点头,“我这就去!”
这说话的功夫,荷婶已经被抬进了医馆。
进到医馆后,周锦才反应过来病房里已经躺了一个病人了,如何还能在里面做手术?
实在没办法,周锦只好让人将荷婶抬到了他房间,这会儿,他已经非常坚定要将病房扩展了!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太阳早已经西沉。路上行人踩着匆匆回家的步伐,一缕缕炊烟和着饭菜的香味寥寥飘上天空。
周锦将门关好,屋子里更加暗沉沉的。索性这样的环境并不会影响到周锦。
他将伤口附近清理干净后,便开始缝针,伤口大约有两厘米长,略深,所以才流了这许多血,看着格外吓人。好在并没有内伤,只是失血过多,之后好好补一下身体便好了。
只是,周锦在检查荷婶的身体时,发现她的眼睛有比较严重的白内障,已经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了,如果再不治疗,只怕很快便会失明。
周锦将缝线剪断,荷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了,显得更加苍白憔悴。
周锦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着她,她脸上的皱纹很深,嘴角两旁的纹路深深的垂下去,这是一个被生活所累的女人。
很快,商桂便拿着神敷膏走进来,他看着床上的荷婶,脸上是满满的愧疚与自责。
周锦接过神敷膏,将其敷在伤口上,随后用干净的白布包裹起来。
一切处理好后,商桂轻声问道:“阿锦,这样就可以了吗?”
周锦点点头,两手放进水里洗干净,说:“可以了,你别太担心,荷婶只是外伤,不过是看着吓人罢了。”
到这时候,商桂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惊慌褪去后,商桂才惊觉刚才自己的表现有多么糟糕!他好歹也在医馆待了那么久了,居然还如此慌乱!
他不好意思道:“阿锦,对不起,刚才我实在太慌了……”
周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担心荷婶!关心则乱,只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强迫自己冷静,至少这样,不会让自己后悔!”
商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想,若当时阿锦不在,只他一人,必定是要耽搁他娘的病情了。他当时见他娘满脸鲜血,心下便慌乱无比,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若是因此让他娘有了什么闪失,那他才真的后悔莫及。
周锦很理解他的心情,荷婶一人将他们姐弟带大,还能让商桂读了两年书,这之中的辛酸不可为外人道也!
商桂与荷婶母子情深,心里担忧也正常!
商桂走近昏迷的荷婶,眼睛里是满溢的愧疚,“刚才我问了花婶子,她说我娘和她们一起在院子里洗衣服,天色太暗了,她一时没有看清楚,被拌了一下,就磕在了石头上。我已经长这么大了,还是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周锦听到这里,便想起刚才检查到的问题,他对商桂说:“阿桂,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刚才我给荷婶缝针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睛患了目翳之症,你之前可曾知道?”
商桂一惊,连忙转头看着周锦,“我之前知道我娘她眼睛不好,我还以为是因为她老是织布坏了眼睛,原来竟然是患了目翳吗?都怪我学艺不精,竟然没有发现!我还说怎么吃了药一点用都没有!”
商桂苦涩的看着荷婶,哽咽道:“难怪今日她会摔倒……”
周锦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这病要是不治,迟早会彻底失明!等她伤势好了,我便为她做手术!”
“嗯!”商桂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眶,重重地点头。
目翳虽然极为难治,但阿锦既然这样说了,便是他绝对有把握的。
两人走出病房后,商桂向花婶子她们道谢后,又将他们送出了大门。
此时浅色的月牙已经高高挂在了天边,璀璨的星子也逐渐增多,一闪一闪的密布在蓝黑色的天幕上。
商桂看了看天色,又往后院瞅了瞅,满脸抱歉地对着周锦道:“阿锦,我娘还在你房间歇息,今晚你怎么办呢?”
商桂很是过意不去,他娘过来,却害得周锦这个主人没地方睡觉,怎么也说不过去。
周锦笑了笑,不在意道:“没事儿,事急从权,主要还是医馆太小了,等我从北江府回来,再好好规划一下。”
商桂这才问道:“阿锦,你后日要和夏老爷去北江府,要不要我和阿慈同你一起去?”
周锦摇了摇头,“不必了,你们留在医馆照看,医馆不能没有人,再说荷婶还受着伤,也需要你照顾!”
商桂颇为歉疚的点了点头。
周锦见状又道:“我并不是因为荷婶在才让你留下,往后我也会经常离开医馆的,那时候便由你们在医馆坐诊!”
正说着,狗子带着一身的热气回来了,他喘着粗气小跑进来,见到周锦和商桂都站在大堂,于是欢喜地喊了一声,“师傅,阿桂哥,你们都在这里啊!”
周锦看他那喜滋滋的样子,便知道事情都办妥了,于是问道:“怎么样?房子找到了吗?”
这话一问出口,狗子便滔滔不绝起来,“找到了师傅!就在咱们医馆后面过去两条街!那房子可好了!有三间房呢!刚好铁蛋阿花阿宝一人住一间,铁蛋已经在那里打扫了,等下我就带阿宝过去,他肯定开心死!”
后院门咯吱一声响了起来,三人回头看去,便见阿宝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一身宽大的衣服被他卷了又卷,厚厚地堆积在他小小的身体上,活像裹粽子似的,整个人都圆滚滚的。他一见到狗子,立刻也不困了,哒哒地冲上来,一把抱住狗子,“哥哥,你去哪里了!阿宝好担心你啊!”
狗子摸着他的头失笑道:“这么担心我还睡得跟小猪一样,现在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