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江州下了一场十年罕见的暴雨,大雨下了一天一夜,雨水堵塞了下水管道,冲上浅街,淹死了许多的玉兰树,也是在那一天的傍晚,魏兰她没能想开,在沧澜路的街角,从那栋富茂正在建造的工地大楼上一跃而下。
“所有报道都说她是失足坠楼,只有我知道,她是心灰意冷,受不了工作失意与生活困苦的双重打击,才选择从那楼上了结性命,以此换来媒体的关注,那栋大楼也开始了为期五年的停工,从那以后,富茂心生忌惮,再也不敢削减工料。
“直到今年,那栋烂尾楼才重新被富茂拾起,沧澜路也改名为长春路,江州重新充满了玉兰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有魏兰留在了昨日,这都是她用命换来的成果。
我很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换下郑法官,后悔把魏兰安排进了富茂,但我知道,后悔是这个世界最没用的东西。”
钱衡双手搭在身上,他的眼中有些湿润,像是装载了两池月光,他看向入迷的白明,心中虽然悲怆,表面却强装平静,“整个故事就是这样。”
寒霜结在窗外,屋子内外的温差使玻璃起了层白雾,白明晃过神来,惊愕不已,他轻舔干燥的嘴唇,重复了一声他不断听到的名字。
“魏兰。”
钱衡费力侧过身来,从床头拿起手机,屏幕的光亮打在他的黑色镜框中,他在相册里上下翻找着,或许是五年的时间有些久远,让他找了许久,他开口道:“白助理,你过来看看她的模样,是不是很好看?”
白明起身,走了过去,他轻弯下腰,目光锁在亮起的屏幕上,定睛一瞧后大吃一惊,他的瞳孔不断收缩,甚至感到阵阵心慌。
玉兰树下,魏兰正抚着一朵花苞,枝条在她身旁被风吹散,她眉眼如月,双眸似水,两颊微红,一对梨涡像是刻在脸上似的,莞尔一笑的神态与白明竟有七成相似,只不过魏兰要多了几分女性的淡雅清新,那一头长发披肩而过,楚腰纤细,盈盈一握。
屏幕在没多久后便自动锁住了,钱衡放下手机,看着白明的反应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微微一笑。
“从我在研讨会上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也是这般反应,那时你站在台上,躲在郑法官的身后,还有些生涩,像极了魏兰,我甚至怀疑你就是她从未提起过的家人,我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你,这才发现你和她不仅长得相像,就连性格也像,你一心想要帮助公安破案,想要还受害者们一个真相,尽管你被犯罪分子劫持,被恐吓,被追杀,可你依旧不惧危险,坚持到底,原来你和魏兰一样,也是个心怀正义的人。”
尽管屋内昏暗不明,但钱衡的眼里却闪着光芒,白明不知,此刻站在病床边、钱衡所看到的人,早已不是自己,而是一位喜爱玉兰的姑娘。
“钱科长,你说魏兰是自杀的,如果她不是呢?”
此话一出,钱衡看到的姑娘立刻烟消云散,幻化成为那名法官助理,他轻揉眼睛,重问一声:“什么?”
白明看着他慌乱的眼神,问道:“我只是想问一问,你确定她是自杀的吗?”
钱衡被问住了,视线漂浮不定,不知该看向何处,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想过,可他迟迟不愿去猜想另外一种结果,况且现在连警方都已经定论自杀,这让他更加确信,“她是,凭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