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像一根小针,精准地扎在了崔老板的世界观上——
谁给了十三世会权利?答案是没有人。
但是他们以近乎“统治”的姿态世世代代地控制着宁州,简直是某种约定俗成的“君权神授”,他们制定规则,是以可以获得不遵循规则的权利。
从没有人胆敢问过,谁允许他们这么做?
然而卢菀就敢。
此女柔韧的身体里,仿佛长着一根只服从于她自己的反骨;她先是离经叛道地休弃了她的家族,而后又想带着整个宁州去推翻压制着它的巨兽。
“屈服”二字,可能从没在她的世界里存在过。
一个超出世界普遍思想水平的人出现的时候,人往往会感到害怕;而在这面向未知的恐惧消散之后,就到了做选择的时候。
看你是要跟着这种跨时代的思想踏上荆棘路,还是闭上眼睛回到舒适范围,假装自己从没听过看过。
“卢姑娘,”崔老板的语气很轻,他身上那种浮躁的市侩气渐渐消散了,露出其下属于崔胜这个人的一点本真:“你可能不知道,我本来是不姓崔的。”
“我以前是个银匠,”他突然笑出来,两只有点肥胖的手交叠在一起,十分灵活地一翻:
“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做这个的。但是还没等我学成手艺,边境开战,我家里所有成年的男丁就都被当成新兵员抽调走了。”
“那年我十五岁。”他语气很平淡,仿佛说出口的是别人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