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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皆安 酒未眠 2639 字 3个月前

其中有个七八岁的男孩陆辞珩刚刚才见过,半个时辰前,他那双乌黑干瘦的手攀在车窗上讨要吃食,沈明安给了他一个白面馒头。

此刻,他躲在那群人里面,嘴角沾着些许馒头屑,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向他们,眼中却流露出贪婪。

陆辞珩瞬间明白过来,这些人怕都是与这个男孩相识的,只因他从沈明安这里拿到了一个馒头,就想要更多的食物来果腹。

其余人也都是这样的想法,哪怕讨要不到,也可强抢,于是集结起来,拦下了他们这辆马车。

其中一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明安手里被吃了小半块的馒头,“求您赏赐我们些吃食。”

沈明安掂了掂布包中所剩无几的干粮,无奈出声道:“我手中这点也不够你们分的,朝廷已经将赈灾粮款拨下来了,最迟明日益州就会建棚施粥,此处离益州不远,你们可以到益州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离他最近的那人就一把从他手中把馒头抢了过来,指甲抓得沈明安手背上都渗出了血珠。

那人把馒头使劲往自己嘴里塞,塞得整张嘴里都是,面上通红,被这个馒头噎得喘不过气来,其余人见他抢到了,俱不怕死地蜂拥而上。

“你和他们废什么话。”陆辞珩看他们为了粮食不要命的样子,当机立断把装着粮食的布包往这群流民所在的方向扔去,然后把沈明安拽回马车,对李行远和护卫呵道:“闯过去!”

马车疾行,将这些人甩在车后,布包中的吃食四散开来落在雪地上,这些流民一哄而上,为了这几个馒头大打出手,血色在雪地中漫开来。

陆辞珩觉得沈明安真是天真到可笑,人为了活命,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若被这些流民遇上的是无武力可抗争的普通人的马车,那被撕扯抢夺的就不是这些食物,而是他们这辆马车和人了。

“你看看,这些就是你在华兴殿门口跪了半日想要救的人。”陆辞珩一双沉郁的眸子盯着沈明安那只被抓出血痕的手,用帕子擦去上面的血珠,冷冷地说:“你要救他们,可谁会知道,谁又会记得你的恩情。”

“他们不需要记得。”沈明安抿唇道:“我尽自己所能,只求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第21章

沈明安的手冷得和块冰似的,苍白的手背上足有三四道抓痕,擦去血迹后皮肉外翻,红肿格外明显,陆辞珩怎么看怎么心烦,他为沈明安感到不值,但沈明安毫不在意。

沈明安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却被陆辞珩牢牢地握住指骨,非要在他伤口上洒上金创药,又用帕子绕了一圈又一圈才肯放开。

绕到最后余下的帕子过长,陆辞珩将帕子从他的手指中间穿过,在他手心里打了个难看的结,把他的手裹得像个粽子,沈明安不甚灵活地动了动手指,哭笑不得:“一点小伤而已,没两天就愈合了,你把我的手裹成这样,拿东西都不方便。”

沈明安笑起来很好看,眉目舒展开来,眼睛微微弯起,虽然那笑意极浅,转瞬即逝,但陆辞珩似乎已经许久没见沈明安笑过了,陆辞珩也觉得他包得很丑,他在军中时自己身上再狰狞的伤口也只是用布随意一裹,他想给沈明安包得仔细些,但素白的帕子层层叠叠地裹在他的指间,看上去很是累赘。

陆辞珩的心情都随着沈明安浅淡的笑慢慢疏朗起来,他心虚但面不改色地说:“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想要拿什么同我说就好了,我帮你拿。”

沈明安伤在左手,其实影响不大,按照他的性子,哪怕是真想拿什么东西不方便,他也不会同陆辞珩说的。

原本午后就该到益州,但风雪太大,一路上走走停停,他们到益州是已近黄昏。

天色渐渐昏暗,益州知州得了信儿,带着一群人在城外候着,声势颇为浩大。

风将衣袍都吹得猎猎作响,车内车外完全是两个温度,沈明安握拳抵在唇边,边咳边从马车上下来,知州殷勤地想来扶沈明安,眼睛都快笑没缝儿了,但他的手还没沾到沈明安的衣袍边,就被陆辞珩不动声色地隔开了。

臂上一紧,陆辞珩借着扶沈明安的动作,手掌却不安分地在他的腰侧的软肉上捏了捏。

腰侧是沈明安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众目睽睽之下,沈明安差点软了身子,他撑在马车壁上,狠狠瞪了陆辞珩一眼。

虽说有披风遮掩,但沈明安仍是十分不自在,陆辞珩遮挡在他身前,沈明安上下不得,只能借他的力下了马车,靠近陆辞珩时,沈明安在他眼中看见了得逞般的笑。

知州献殷勤不成,总想同他们搭上话,言语间颇为热情,“两位大人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

其中有个七八岁的男孩陆辞珩刚刚才见过,半个时辰前,他那双乌黑干瘦的手攀在车窗上讨要吃食,沈明安给了他一个白面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