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见过他的次数并不多。
太尉府中,庭中开课, 隔着珠帘帷帐,她向他行礼问安,他便持着谦和笑意,虚扶道,“表妹安。”
宫宴之上,偶尔碰面,隔着人海灯烛,两人眸光相触,他亦大方回礼。
更多的时候,杜若是听人说起这位六皇子,有赞他“积石如玉,列翠如松”,或言他“风姿俊秀,萧肃朗朗。”
反正都是君子如玉的好话,待到了父亲与他提亲之时,对他的评价亦是“端方君子,清贵温润。”
婚后鲜有的一段好时光,杜若亦觉他担得起这样的字眼。
他们读书对弈,品茶论道。
他抱着她说,“他们日日同我问安殿下千岁,我要千岁做什么,分阿蘅一半,我们共享此生。”
这,是前世模样。
今生——
杜若绞尽脑汁地想,他仿佛已经不是这样了。
她第一次见他,十二岁的少年,便已是一副冰冷少言的样子。
第二日,他便请命奔赴边关。
此后,偶尔听闻他的消息,不是他悍勇无惧、攻城掠地的战绩,便是他帷幄运筹,决胜千里的威名。然无论哪一种,皆是染着血腥与谋略的烈血男儿,再不是前生庭宇楼台间,浸着书香笔墨的少年君子。
那个最初纯净高洁、不染尘埃的年轻郎君,仿若割裂在前世里,即便重生也再未归来。
杜若拍着他背脊,半晌将他重新放下。
他昏迷的初时,还需盖锦被绒衾,如今已是初夏时节,只需搭一层薄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