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一口血从口中喷出,直溅在他纯白的广袖上,触目惊心。
她看着他,张合着唇口,发出一点声音。
“你、想说什么?”魏珣被抽了心神,却依旧无比自然地凑到她口边。
“母、母亲,爹爹……”她气若游丝,“我……是谁?”
一瞬间,魏珣浑身僵硬,从去岁正月初一至今的种种,轮转在脑海中。
她莫名地沉默,沉默中问起杜有恪,问起她的兄长们……
她说,“我们有了孩子、我们一起照看好他,一定不让他被别人抱了去。”
她说,“我为你留有子嗣,你就不会扔我一个人在世上……”
她说,“我真的怕极了一个人!”
她原是知道了一切,她既不是荣昌的女儿,亦不是杜氏的血脉,素日清醒着。大抵不敢确认,亦不想去认。她接受自己不是荣昌的女儿,已经耗了半数心力。若再不是杜氏的女儿,她当是觉得自己失了根基。即便她想摆脱杜氏的枷锁与桎梏,却也未曾想断掉血脉亲情。
如此浮游天地间,她自然觉得飘浮无依。所以,她原是一直都害怕着的。
至今朝,分娩产子,自己亦为人母,神识散尽,方悲从中来,乱了心神。
偏偏耳鬓厮磨的夫妻生活,再度妊娠的喜悦之情,让魏珣忽略了她转瞬而过的不正常,和那些她明明已经说出口却未被深究的话。
他看着医官给她频繁地施针,喂药,然她还是缓缓合上双眼……
“殿下,王妃这是伤神,逆了气血,得给些心气,药石治标不治本!”
“殿下,这样下去,王妃要难产了……”
“我……是谁?”杜若拽着魏珣的袖角,竟又勉励抬起眼皮,似在做着抗争。
她,也不愿意睡去。
魏珣突然笑了下,跪在床榻将她微微搂起,与她额间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