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绵没力气回应,正欲开门,门内又传来声响,是江明亮的声音。那是他常年抽烟所致的又干又粗的嗓音,很好辨认:“她一个女孩。”
江雨绵搭在门把上的手停住了,整个人僵站着。带着暖意的江唯的双手覆上她的耳朵。可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谁也来不及阻止。粗犷的声音夹着脏字顽强地打入她耳中,那双手显得尤为脆弱。
他说:“她就是个贱胚子,你急什么。”
很多年过去,江雨绵还是忘不了那天。就算再把她泡进爱里,她也学不会接受了。
她听见宋香兰叫喊着:“女孩怎么了,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疯婆子。”
里面有摩擦声、撞击声、玻璃破裂的尖响。
“嚷嚷什么?叫你嚷——”
伴随一声尖叫,楼道里的感应灯被点亮。光线刺目,她眼中一时间只剩白色。她那么爱哭的一个人,今天已经麻木到忘记落泪。她绝望,来这世间一遭,不就为体会爱与快乐吗。她似乎什么也没尝到。
门从内打开,一股烟酒气扑面而来,江明亮胡子和头发都很久没打理过了,看上去像个流浪街头的乞丐。他无视她和江唯,径直下了楼。
江雨绵静静推江唯进屋,把门带上。家里没开灯,宋香兰背靠厨房门坐在地板上。她头发凌乱,脸颊被埋在其中,隐约能看见嘴角红了一片。藕色毛衣上面三颗纽扣没系,仔细一看,第二颗是丢了,白色线头支棱着。左边衣服滑下去,漏出大半个肩头,上面有大大小小的淤青。脖颈处也或红或紫,带着指甲抓出的血印,整个人凌乱不堪。
她想起来宋香兰在床头放着的一张年轻时候的照片。那是她刚入职教师岗位时的一张工作照,她穿一件薄荷色的圆领衬衫,长发编成两个麻花,眼睛圆圆的,皮肤雪白。正笑着,露出白净整齐的牙齿,江雨绵便是遗传她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