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是他自己,关上了窗门。
众人离去,船厢里一下静了下来。
苏令德将药碗放进冰水中,不断地搅动着碗里的药,急切地希望它快些凉下来。她望着幽黑的药,低喃:“他们都不相信你会活下来,明明……明明你还有一线生机啊。”
苏令德抬头看着玄时舒。
他孱弱而削瘦,呼吸轻不可闻,好像随时就会命丧黄泉。
可他多好啊。
他们相见的第一面,他就肯替她解围,定她名分。他纵容她笑闹玩耍,纵使面对赵太后,他也依然会站在她这一边。哪怕在他不想活的时候,他依然细致入微地确保,她能在他死后依然一世无忧。他救她,不顾会将自己置入险境,更压根不在乎她可能遭遇的污秽。
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明明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本该自在如风、舒卷随时,是应天城最耀眼的少年啊。他们,也明明该是应天城最恩爱两不疑的夫妻。
“夫妻”二字在苏令德脑海中一转念,竟品出前所未有的哀痛来。
她心中大恸,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玄时舒,而是伸手触碰碗壁试探药的温度。
“你答应了去支叶城的,你想活下来,你会活下来的。”药已经到了可以入口的温度,她端起药碗,喝了一口药。
药缓缓地从她的口中渡入玄时舒的口中。
他们唇齿交缠,本该是如此亲昵而又缱绻。可苏令德尝到的,却是药的苦与涩。这样的苦意,冲淡了所有的旖旎。
苏令德不在乎。
至少,他们尝到的是一样的苦涩,不是吗?
苏令德喂完一碗,仔仔细细地看着玄时舒的动静。
月色被云翳遮掩,唯有角落里的烛火,肯施舍给他们一些光芒。飞蛾扑入烛火,带来光怪陆离的影子,落在玄时舒的脸上,竟然显现出诡谲的岁月静好。
苏令德又端起一碗药:“你知道吗,宁儿刚上船的时候,向船夫问到支叶城有一个很好看的花谷……”
“他们说,那个花谷里的野花,向着太阳开,特别好看。”苏令德说的时候唇边带着笑,可眼泪却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再多喝半碗药吧,等你好了,我带你出去看花。”
她再次俯身,以近乎虔诚的姿态,替他渡药。
可在触及他滚烫的嘴唇时,不知是不是飞蛾燃尽的影子在她脸上一跳,她竟然恍惚地觉得,自己好像感受到了细微的动静。苏令德心下一抖,一下将口中的药都咽了下去。
唇与唇相分,但仍在咫尺之间。
她听到一个微弱的,仿佛带着笑的声音,轻轻地在她的耳畔响起——
“那花……有你好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这就是文案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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