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一下,怀里的人不耐烦的挥手,转了反向,将头埋进被子里。

牧危怕她闷着,尝试了几次想将她头捞出来,脸上被划了几道红痕也没成功,只能无奈放弃。

天漏出一丝光亮时,主人家已经起来了,不多时院子里响起了说话声,很快又静了下去,农家的烟火气飘进窗户。

等到阳光透过薄云打照在地面的那刻,院子里响起孩童的嬉闹声。

颜玉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被窝里还是暖烘烘的,旁边已经没了人,才穿好衣裳,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灵如端着洗脸水进来,瞧见她就穿了厚些的外裳,笑道:“公主等会儿出去要穿厚实些才好,今日虽是放晴,下雪不冷化雪冷,可别冻着了。”

边说边帮她绞好帕子,拿着夹袄和斗篷站在旁边等,见她洗漱好立马给她穿上,又帮忙梳了头发,带了簪花。

“公主瞧瞧,满意吗?”

颜玉栀对着铜镜照了照,“很满意。”答应带着灵茹简直太明智了。

细心又周到,能干还听话。

门一打开,颜玉栀就被雪光晃了一下眼睛,她惊喜往外走,院子三个孩子蹲在牧危身边在看他团雪团子。

听见脚步,他抬头往这看了一眼,随即站了起来,抬步朝着她走来。

雪地里留下一大串脚印,三个孩子争着踩他留下的印子。他走到她面前,将串成糖葫芦状的雪葫芦递到她手上。

“雪不够厚,只能做个雪葫芦了,等到了旬阳再给你堆雪人。”

三个孩子踩完脚印,围在颜玉栀身边的,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上的雪葫芦,羡慕的不行。

最小的女娃娃嘴馋的问道:“姐姐,那个好吃吗?”

颜玉栀摇着手上的竹枝,很认真的说道:“不好吃。”

小女娃不信:“糖葫芦都好吃,这个肯定也好吃。”

颜玉栀在院子外墙上捏了一把雪,团了两下,塞给她,“那,你吃这个吧,这个好吃。”

那小女娃瘪着嘴想哭,其余两个小娃娃嘟囔道:“你们两个都好小气。”方才他们在院子围着大哥哥蹲了许久,他都不肯把雪葫芦分他们,这个姐姐也是。

颜玉栀揪着其中一个孩子的发尾,笑道:“小孩子懂不懂什么是不夺人所好。”

她指着屋檐下垂下来的一排冰凌道:“瞧见那个没,那是琉璃冰,那个才好吃。”

“牧哥哥,去帮忙他们摘些来。”

牧危足尖轻点,带下了几个小拇指粗的冰溜子分给他们。

三个小孩子拍着手欢呼,接过冰溜子一溜烟的跑了。

牧危朝她伸出手,阳光透过冰凌折射在他手腕上,呈现七彩的光。

“公主,雪天滑,我牵着你吧。”

颜玉栀伸手让他牵着,走了两步,眼见着手上的雪葫芦要化了,忍不住伸出舌头添了一口。

牧危侧头瞧见这一幕,忙伸手去拦,“公主!”

她手一抖,整串雪葫芦掉在了地下,碎成雪渣子。

牧危无奈,伸手碰了一下她唇角,“冰到没?”

颜玉栀摇头,嘟囔道:“一点也不甜。”

牧危突然就笑了,“傻公主,这又不是糖葫芦。”

她微恼,伸手掐他手心,牧危任由她动作。

到了正厅,春娘热情的招呼几人吃早饭,她男人一早就出去了,里里外外全是她一人张罗,还事事周到。

吃过早膳后几人套了马车,接着赶路,春娘特意塞了一罐子羊奶到她手上,嘱咐道:“姑娘路上趁热喝了,暖和。”

颜玉栀得了羊奶,眉开眼笑的。

“谢谢春娘。”

马车重新上路,路上的薄雪被日头晒化,没走多远就有些打滑,好在花影车赶得还算稳当,几人平平安安的到了下一个城镇。

城镇里人多热闹,昨夜积攒的雪还不够踩两下的,连屋顶的雪都开始化了,滴滴答答的往下滴雪水。

车外不断的有叫卖声传来,此时已临近午时,牧危让花影将马车停在一处酒楼外,打算补充点食物干粮,打听一下有没有厉害的大夫再出发。

几人还没进去,就有一大堆将士朝着这边来,沿路的百姓被挤到一边,好奇的朝着这边张望。

牧危护着颜玉栀四人靠边上站着,那队士兵一进去,很快酒楼里的人全部被请了出来。

穿着长布绒衫的短胡子掌柜亲自出来道歉,“各位不好意思,今日这酒楼被官爷给包了,各位今天的吃食都算在小店的头上。”

掌柜虽然这样说了,可还是有人不满,嚷道:“官爷了不起了,哪有吃一半赶人走的?”

叮!

一只箭羽擦着那吵嚷公子的发丝而过,将他发冠定在对面的门头之上。

“怎么?想将头留下来吃完剩下的半桌子菜?”

那吵嚷的公子吓得腿抖,连束发的玉冠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众人往二楼窗户看去,就见那里站着一排的武将,拥簇着中间一个身穿戎甲,五官英武的年轻公子。

他手里还拿着那把弓,样貌出挑,神情却很倨傲,俯视着楼下的一众人,不耐烦道:“再不走,射的就是你们脑袋了。”

掌柜的朝着众人使眼色,示意楼上那位不好惹。

这群人里有些有见识的低声道:“那是淮阴孟英军。”

立刻有人接道:“就是淮阴皇后的嫡亲哥哥,孟子英的军。”

众人纷纷猜测那倨傲公子的身份,虽是不敢妄议,可想来是来头不小。

自古民不与官斗,楼下的这群人很快散了。

花影瞧着牧危等他吩咐。

牧危朝着二楼窗户看去,发现那年轻公子也正好盯着他瞧,俩人视线交汇,牧危率先别开眼,带着颜玉栀往马车里走,同时吩咐花影另外找家客栈打尖。

那年轻的公子盯着马车瞧了许久,招过手下道:“看到那马车没,里面的人有几分面熟,派人去查查。”

几名手下顺着街道看去,就见那马车转了个弯很快不见了。等几人追去一打听,有人道那马车只是在另外一家客栈停了片刻,弄了些吃食就赶出城去了。

再找守城的人打听,守城的侍卫道:“他们拿的是荔川来的路引,说是去旬阳探亲。”

手下将打听到的话传给那年轻公子听,那年轻公子若有所思。

——

等出了城,马车明显快了起来,到了下一个城镇后,牧危让花影特意换了辆马车,弃了官道走另外一条小道。

颜玉栀盯着小道旁半人高的杂草从看了会儿,不解的问:“我们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牧危难得冷了脸,“有人跟着我们。”

“谁?”

“牧准派来的人。”

颜玉栀更惊讶了,“牧准?淮阴太子?你见到他了?”

牧危道:“你也见到了,就是上一个城镇酒楼里见到的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