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的疯狂加速,宋念安心眼被撞得生疼,一如她重染光色的浅眸。
“为什么?”
“感情没那么多为什么。”傅听言从没谈及过感情观,但她问,他还是说了,“喜欢的时候,不会讲任何道理。”
额外的偏爱,他笑:“你还小,以后会懂的。”
破天荒地,宋念安没反驳。
她只记住了那句——“喜欢的时候,不会讲任何道理”,却没料到,这句话会成为她和他关系的转折。
......
虽在风口浪尖的人物,越容易承受他人更多的瞩目。
宋念安在学校就是如此,有很多人不喜欢她,但她狐朋狗友也多,徐穗淇自那场架之后,也加入了他们。
以至于下学期的生日会,宋念安被朋友灌醉,意料之内的情况。
也是那一晚宋念安吐得七荤八素,徐穗淇才意外知道她早有喜欢对象的事,而那神秘的钟意对象,恰恰还是那个大他九岁,以哥哥身份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男人。
不得不说,徐穗淇知道这个消息,是想原地裂开的。
因为喝醉酒的宋念安,手不太/安分,嘴里喊着傅听言的名字,手一个劲地在扒拉。
徐穗淇就没见过宋念安这副样子。
她怕这个秘密会泄露,一直在厕所守着宋念安,直到傅听言来,才敢安心把她交到他手上。
徐穗淇和傅听言见面,问候是首先,但更多的,是徐穗淇小心翼翼指指宋念安手的动作,伴着磕碜的笑:“那个......你小心......”
她不担心宋念安,反倒很担心傅听言。
傅听言:“......”
而回去的一路,宋念安吐了多少次,傅听言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小姑娘一会哭一会笑的,今晚感情格外饱满,原先那点憋屈和难受一瞬间汹涌而出,全都一股脑撒在他身上。
傅听言拿她没办法,知道她难受,背她走了一段路后,在广场喷泉边上放下了她,有水有风,休息会,或许会舒服些。
宋念安这次是彻底喝醉了。
两颊的绯红已经快要漫及耳根,她双腿发软,眼前迷蒙一片,努力睁眼。
“哥哥。”她喊他。
傅听言看着她。
酒壮怂人胆,“你这么优秀,有很多喜欢你的人吧?”
没必要和一个醉鬼扯这些有的没的,傅听言只是轻笑着屈指弹了下她额头,“喝醉酒还这么好奇八卦?”
“是啊。”宋念安笑笑,手绵软地指着自己,“我喝醉了。”
她抬眼,一瞬的真挚,快速被迷醉取代,“你还记得上次和我说的话么?”
傅听言没说话,宋念安直截了当:“喜欢的时候,不会讲任何道理,是你讲的。”
像是猜到青春期的小姑娘可能要和他聊什么,傅听言摸了摸她脑袋,是哄她的语气:“嗯,我讲的。”
宋念安全身乏力地坐在台阶边上,脸上是傅听言在帮她散热买的冰片,还有醒酒能喝的剂,中间她被喂了一口。
可因为味道难喝,她刚喝下去,转身就吐了出来。
话题一度终止。
傅听言不放心地低头看她。
宋念安却难过地垂着脑袋,瓮声瓮气地抱怨:“难喝。”
“难喝也得喝。”这次像是有了点脾气的无奈。
宋念安愣了几秒,没应声。
十几秒后,她才喃喃低声:“好凶。”
“什么?”傅听言眉间缓和,知道现在眼前的这个酒鬼脾气比她还大,只能半蹲下身,和她说,“喝完,我送你回去。”
“我能不回去么?”
“那要去哪?”傅听言像是听了个笑话,难得没顺她话说,“老院门禁,忘了?”
让人头大的门禁,宋念安闷着头,又不出声了。
傅听言是真没想到一个生日会能把她喝成这样。
小姑娘白皙的脸蛋在几次呕吐后,红扑扑的,她缠着他说要上厕所,他带她去找了洗手间,顺便在她漱完口后,帮她洗了把脸。
纸巾泛凉擦过面颊时,宋念安迷迷糊糊,只知道自己是靠在傅听言怀里。
但今天这样异常凛冽熟悉的气息让她莫名感到害怕,就算是喝醉了,她那点绷紧的理智都在逼着她不能再这么肆无忌惮。
宋念安艰难站起身后,在傅听言意料之外,她一把推开了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恰好有一帮男人往里走,宋念安踉踉跄跄的,差点撞上去,傅听言眼疾手快地上前就是搂住她的腰向外走。
脚软没站稳,再加上腰间突如其来的力道,宋念安一跌就直接跌进傅听言怀里。
胸膛起伏,耳边都是他温热炙烫的呼吸。
宋念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乱了。
她的气息急促,抬头时,傅听言正好低头,两个人仅仅只有几厘米的距离,铺天盖地都是他环抱她时给的安全感,酒精就此在血液里疯狂发酵,肾上腺素的激增,宋念安盯着他的目光都不经意掺进一层水雾。
指尖绷紧的局促紧张,都宣泄不了宋念安现在靠近他的欣喜。
像是着了魔的举动,她沉甸甸的心房都装着冲动。似是想都没想,四目相撞,她直接踮起了脚。
就在傅听言那句“站好”的话要说出时,被她先一步抢占,宋念安温软的鼻尖轻擦过男人性感的喉结。
只一下,脚跟就着地。
彼此距离又拉回安全距离。
漆黑深黯的环境,难以言喻的气氛,男人垂眸盯着她时,喉结微滚,眸底一闪而过的诧异,更多的,却是颇深晦暗。
也是在这一刻,宋念安同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都是狡黠的流光,像只匍匐夜行的小狐狸,泛红的眼角都透着一丝薄薄的媚意。
“那句之前,你还说过,感情没那么多为什么。”她轻轻笑了下,“那对哥哥的感情是不是也是?”
这种问话,傅听言根本拿不到反驳机会。
毫无征兆的,宋念安抬手,尤带潮意的指尖轻触过他的喉结,冷热温度的碰撞,她任由夜风将自己吹向他。
广场上喷泉再度肆意迎空,五彩斑斓的夜灯频频亮起,照亮身后整片繁华如潮的街道。
身高差距,宋念安的额头碰上傅听言的胸膛。
他没推开她,反倒放肆了她汲取温暖的举动。
凉爽的风吹过脸颊,耳边孩子欢声笑语,还有宋念安温软恬淡的笑,都是今晚不眠夜的瘾头。
“可惜,”她呼吸他的呼吸,终于勇敢一次,“我喜欢上哥哥,才不讲任何道理。”
谁都不知道打架前某个身着西装的夜晚,傅听言失态喝醉在宋念安眼前。
她没离开,而是不发声音地静静陪在他身边,男人的疲惫和落寞被她一览眼下,她只是靠近,抬手轻抚他的短发。
白天刚训过不听话的宋念安,晚上的无奈妥协还是傅听言。
“小祖宗,听点话。”他说。
所以她听话了。
她在他面前,毫无隐瞒。
包括他是她的渴望,她喜欢他。
所以成年多年之后,傅听言现在再度说出的那句“小祖宗”,宋念安的神色是僵了一瞬,但她终究还是没接他话。
她这么花费心思追一个男人这么多年,到现在都没成功,讲真,她那点忍耐也算是到了极限。
要不回忆还好,一回忆,大把大把的辛酸史,宋念安那点不爽的劲又来了。
她居然前段日子还跑去喝闷酒,就为了他那点拒绝。她什么大风大浪没碰到过,居然还会因为苦闷,跑去喝酒?
宋念安脸色一下臭了,给他一眼,“谁是你小祖宗?”
噼里啪啦,跟下雷阵雨似的,她直截了当下通牒:“从现在开始,你别对我笑,也别夸我可爱,更别喊我这种昵称。反正,什么昵称都不行。”
傅听言挑眉,像是在等她要出的终极大招。
但宋念安这人就是这么一回事,闷葫芦,半天憋不出点正经东西。
好不容易一大堆话说完了,就迎来一个“就这些?”的反问眼神,她拉不下面子,干脆生硬地刻意强调:“还有,接下来秘密基地训练,你别说我认识你。”
本来傅听言不想笑的,但宋念安这撇清关系真是治标不治本,“那傅司令要是出现,你是不是也要和他划清界限?”
“......”宋念安一噎,理不直气也壮,“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伯父划清界限了?”
“不觉得矛盾?”傅听言笑着摇头,“不认识我,认识他?”
“......”宋念安别过脸,彻底不说话了。
傅听言倒像是逗她逗上瘾了,实话实说:“以前可爱,不过没现在漂亮,没让你当妹妹,不开心了?”
要命......宋念安右眼皮开始跳了。
傅听言继续雪上加霜:“真不想听夸奖?”
“......闭嘴。”
宋念安不知道傅听言那边什么时候出发,只是他把他们送回老院,接了通队里的电话,就先行离开了。
因为有阿姨,所以宋念安没什么好给孩子准备的。
出发前,她没忘最后搜一遍房间,倒是搜出了不少垃圾食品,铁定季圳然买的,都给没收了。
时鸢全程都眼巴巴地望着。
望着他的那包薯片......
季圳然回来瞧着自己空荡荡的房间,看时鸢一眼,小孩无辜地眨眨眼,他啧了声,长叹气后,太阳穴又开始抽疼了。
这批次出发的除了宋念安和徐穗淇,还有两个新进队,没轮上第一批的新人,下午四点半的飞机,到中转机场已经七点过了。
因是深冬,所以户外天黑的很快,预定的大巴最多只能开到偏远地最后一片村落的位置,再往里,可能就需要宋念安他们自己走了。
来之前,宋念安有查过训练场的地域位置,特意设在偏远地段,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更多的能调动场所置配。
但于宋念安他们而言,在乌云浓厚的沉黯天际下,大晚上要想越过那片村庄,和部队的对接人碰上,着实有困难。
下飞机后的那通电话,是熟悉的声音。
宋念安想了想,大概是阿耶于碰过面的某个队员。
他们定好八点碰头,只是现在过村,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的,再加上落过雨后没铺水泥的路总是泥泞道滑,一不小心,一脚就能栽进旁边的田。
徐穗淇是抱歉的:“是我订晚了,要是和上一批同时订白天的大巴,就不必要从这个绕路了。”
宋念安倒是没多想,“来都来了,就当体验了。”
只是她这句话刚讲完,“啪叽”一声,不知踩中什么,宋念安脚一滑,整个人踉跄地单脚栽进旁边含水丰富的田里。
宋念安:“......”
徐穗淇凑过去拉她,“你没事吧。”
宋念安上来后,低头瞧了眼自己那双被污泥搞得乱七八糟的鞋,毫无办法,只能叹气:“还剩多远?”
“一点五公里。”
“行。”她也没办法,“那赶紧走。”
徐穗淇点头。
但她没走几步,又想起上次那个宋念安没回答她的问题,悄咪咪地凑近,“话说,你家那位来不来啊,这队队长是他吧。”
“什么我家那位。”宋念安现在有思想觉悟了,一句话撇得干干净净,抬手比了个叉,“我和他不熟,问题谢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