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安从袋中也拿出一支随身携带的药,“我也带了。”
像是为了附和他。
傅听言悠悠应了声:“这么巧?”
“嗯,”宋念安弯了下眼,“就是这么巧!”
傅听言被她的可爱逗笑。
检查室已经井然有序地完成了大半队员的检查,而今天上午除了检查,还需要去二十公里开外去拉水。
因为地段性水资源稀缺,所以这项工作少不了。
而无国界医生团队按计划出行时,维和部队这边也正好出发。
只是在维和部队这边刚开出十公里,前面突然“轰”的一声,爆炸声猝不及防响起,开在最前面的傅听言一下正色,拿起对讲机说:“全员,停车。”
几辆车很从令地缓缓停了下来。
傅听言和孟沛霖在最前面,自然最先下车。
前面旧难民区后,是整片广袤的源地,按理来说不可能会有类似爆炸声响起,但傅听言刚才听得清清楚楚,看向孟沛霖,“这批次难民统统搬进一营了吧。”
孟沛霖点头,“上周搬的。”
那就不可能再有人。
傅听言谨慎地绕过最前排的朝着源地的方向走,孟沛霖就跟在后面。
本该是波平无澜的走风,却在绕进一旁封锁公路的那一刹那,一阵狂风席卷,一辆不明车辆突然绕弯过后朝这边加速势来。
一秒都不到的判断,傅听言没在驾驶位上看到人!
是自杀式汽车爆炸袭击!
傅听言和孟沛霖两个人都迅速拿出向后冲的反应,另外,傅听言直接开对讲机朝队员喊:“全员都有,撤退!紧急撤退!”
十秒时间都不到,“砰”的一声重响,车辆撞上公路旁的高树,随即连硝烟都见不彻底,又是一声炸裂巨响,二次爆炸!
显然是早就设好的圈套。
傅听言确保队员无一受伤,才回头去看那辆已经在重重火光里燃毁的越野车,模样很熟悉,和一个月前他碰上的那场爆炸相差无几。
傅听言站在原地,没靠近,也没远离,冷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车辆来的方向,平直无弯道的封锁公路上出现的引爆车,这能有几个意思?
要引爆起码得有对象,可这里没有人,今天也大概率只会出现他们。
那这个意思,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场戏是做给他们看的?
傅听言的脸色一下就差了。
和孟沛霖面面相觑的那几秒,孟沛霖同样深黯了刚才情况摆明的危险警告,再明显不过的蓄意为之。
上次如果是有意挑衅,那今天这场便是恶意滋事。
而他们还不知道的是,设防之外依旧落入的圈套,是距离他们近八十公里外的卡鲁比亚边界,定位显示界面一下从公路狂行的红点变成漆黑一片。
连估算误差都没有,完美落定在和维和部队一向出行会有的对向交汇点上。
男人显然很满意,讽刺地大笑,鼓掌给一旁神色矜漠的黑衣手下:“这场戏有意思吗?”
这次出现的不是上次新来的那个小弟,而是跟在男人身边已经很久,甚至随男人一同藏身在科特身边的左膀右臂。
之前跳海元气大伤,最近才养好回归。
手下一贯的言简:“很有意思。”
“那知道我们这次最终要对付的是谁?”男人眯着眼盯着他,放肆笑意的气息缭乱着新药的毒味,“猜猜?”
手下不知道,但男人的笑太过明目张胆了。
这意味着他要猜也得猜一个答案:“黑豹组织。”
不愧是他亲手提拔/出来的,男人没入血性的漆眸在笑中一点点泛深,比戏谑更重是慑人的吞噬感,“yan,还记得?”
手下惯常面无表情,却在这个代号出来的时候,眉眼微动。
这点男人注意到了。
他唇角微勾:“当初涉猎,他那把枪差一点就顶在你头上,拿你当靶子使的人,总不会忘吧。”
手下原就绷紧的脸上闪过一丝恨意,“不会忘。”
“那好,记住了,你这次要对付的对象,就是他。”
“是。”
手下的眉目举止落在男人眼里,都像是丧失了情感波动。
可以说,这个手下,是他最满意的试验培养品。
一番探讨,男人都没抓到他或许会碰到的破绽,都说拿蛇要拿七寸才不至于被反杀,但这个手下已经超乎完美地压在了他的信任点上。
这么多年,毫无异样。
男人盯着手下转身要走的高大背影,邪睨的压制随话说出:“kill。”
手下在组织里的代号,kill,死亡。
男人沉黯的眼色逐渐显露出阴鸷,“你学过中国汉字,该知道yan在中国话里可以对应汉字,对吗?”
手下落在门上的动作微滞,随即依旧毫无破绽地转身,低头,承认:“可以对应。”
“那你当时怎么没查出yan可以对应的汉字给我?”男人忽地笑出声,怪异的表情像个堕落阴沉的鬼,“还是说,你找到了,却没说?”
手下敢低头,就敢抬头直视,直勾勾对视上的目光,在深不见底的黑眸下,根本辨析不清情绪。
“我没找到。”
男人颇有兴致地挑起眉梢。
手下一字一字说得清晰:“中国人不以单个字作为名字,同音不同调的汉字更有多个,单凭一个代号为切入点去抓他的具体身份,论实际,没有得到答案的可能。”
没想到手下会以这么刚硬的态度和自己说话。
在这,他是摆话的人,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生怕一个回答不对就被他崩了脑袋,唯有这个手下回来了,就事论事,拿理一派,才敢和他反驳。
这么精于沟通又有胆子的人,很久没见到了。
男人卸去阴冷,满意地放肆笑了,盯着他,只说:“记住你这次的任务,我有奖励。”
手下只是了然说是。
在他就要转身走出去时,男人蹙燃打火机,烧了根烟,在袅袅烟雾中最后送他一句:“再硬碰硬,记得把脸换了。”
手下脚步有所停顿,明白男人话里的换脸是换假皮,尽管他已经手术换过一次脸,这会也还是转身,低沉应了声:“是。”
随后,离开。
重落死寂的二楼,男人盯着手下离开的方向。
许久,烟都烧完了,才露出一个诡异的深笑。
下午,维和部队回到营地,明明只是去运了个水,所有人的神情似乎都不好看。
宋念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过去看了才意外发现冷冻仓库边的高台上,蜡烛、水果、糕点等一个不少。
很明显,是用来祭奠的。
而那一排黑白照片,从左到右,摆在最后边的那张,尤为年轻。
宋念安看着维和部队的人忙活,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照片,尤其是最年轻那张,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可她明明没见过这个人。
宋念安的记性一向好,见人一面,如果是需要关注的,她不会忘。
那眼前这个人,她曾经需要关注么?
宋念安想不起来了。
直到傅听言事情做完,走到她身边,朝着她看的方向望去,才含着微哑的嗓开口:“段景琰,如果算在现在,28岁,离开时只有23岁。”
殊不知,已经五年过去了。
傅听言的嗓音有微不可察的落寞。
他很坦诚地说:“当初,是我没保护好他。”
宋念安眉头微皱,抬眸看他。
不知是想到什么,傅听言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五年前执行任务时,意外碰到炮击断桥,他在追人的过程中,失足从桥上摔了下去。”
而在断桥那端,傅听言亲眼看着段景琰摔下去,生死不明,连尸骨都没找到。
宋念安一时如鲠在喉。
可转而看向段景琰的照片,傅听言又陷入深思,说:“那边没有野兽也没有溪流,如果只是从断桥上摔下去,不可能找不到尸骨。”
“你的意思是——”宋念安心里有了个答案。
而紧接着,傅听言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才有勇气说出除孟沛霖知道之外,一直压抑在心里的话:“如果我想的没错,他没死。”
宋念安右眼皮轻跳了下。
傅听言半成肯定地说:“只是,我们找不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5]的情况是看的案例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