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都没等到叶栖的一句回答,只有对方平静如常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平稳的继续。
夜晚对于方仲辞来讲是与众不同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只有夜晚降临的时候,他才有那么一点可能愿意把自己隐藏已久的内心掀开,露出一点边角缝隙给别人。只是多年来,似乎也从来也没有人愿意真正窥探那一点边角里的世界。
“算了,”方仲辞彻底侧过身,“多少年的事了,你要是真想听我就和你讲讲。”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冲动的爱意就能天长地久,凭借着年少的那么一点热情,我在大一那年就追到了已经大四的钟忆。”
年少的方仲辞恣意妄为,比现在更胜几倍。从新生宣讲会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位优秀的学长。年少时的钟忆比方仲辞想象中的更为淡漠,明明是笑着,却总给人以距离感。方仲辞确实废了不少心思,才和钟忆走到了一起。而当方仲辞发现两人有些不合适时,似乎已经是在一起的几个月后了。
但他从没想过,两个人的分离,竟然是以一个人的消失为方式的。
“他毕业那年,家中出了变故,但他从未和我提起。那时候我的观察力自然抵不过当时优秀学长的隐藏力,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消失了。直到这次枪击案案发,我才知道他竟去贩毒组织卧底了十年。”
方仲辞哂笑一声,脸上尽是无奈。
借着微弱的光线,叶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揣度不出他的心。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安,纠结中,他索性一咬牙直接问了出来:“那重逢于你,你是喜是忧?”
“光阴消逝,聚散离合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不是所有的重逢都会圆满,我也不是故事的主角,不需要为所有结局负责。好了,睡吧,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
叶栖欲言又止,他说的那句“不是所有的重逢都会圆满”是暗示了什么吗?
他将头转回,静静躺着,任脑子里的怀疑和迷惘来回冲撞。镇痛药的效果似乎已经过了,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带来的疼痛。但他并不在意,比起他等待的这冗长的七年,这一切都微不足道。
叶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下的,或许是熬了太久,当他醒来时,方仲辞已经不在了。而床头柜上放着同泡沫纸箱保温的早餐和牛奶。
熬了一天一夜的顾铭羽终于熬到了头,两个嫌疑犯已经于今早陆续醒了,方仲辞一大早就直接去了那边。见到方仲辞来,顾铭羽脑子里绷的那根线终于松了,他毫不客套的和方仲辞换了班,准备去叶栖病房那边休憩一下。
隔着走廊的门窗,方仲辞瞥见里面两个还插着管子的人,偏侧过去问旁边人是否已经准备妥当,当对方点头之后,他才走进了病房。
这是一间相对较大的病房,两侧的床有明显的分界线,中间有一条可以将房间一分为二的窗帘。在方仲辞的示意下,旁边人将那厚实的窗帘拉紧,房间的亮度骤减。
方仲辞停留的区域,床上养着一个人,是他一早就让人准备好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