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客回眼时,恰巧见她眉目清朗,滟滟一张容色被雨水浸湿,更显得眼睫乌黑,湿漉漉似水莲花于雨中不胜凉意,眼眸却清澈,含了这天光破晓下万丈远山。
如此远大如此飘渺,仿佛尽管她此刻在他掌中,他却依然握不住。
他眉眼轻轻一冷,牵着她手腕的手指也紧了紧。
相凝霜被他突然大起来的力道牵得一痛,抬眼去瞧他:“怎么了 ?”
她注视着谁的时候一向专注,此刻一看向他,方才眉目之间的飘渺清远便淡了些,南客面色略好了些,却仍然牢牢扼着她的手腕:“你淋了雨……会冷吗?”
“有一点。”她很自然的接道,想了想凑上前来,悄悄话一般放低了声音,“找个落脚的地方好不好,我想换身衣裳,裙子都快要湿透了。”
她这样说,南客便下意识去看她的裙摆,只见软烟罗的裙摆确实是沾了水,梅染色的布料也变成了更暗些的胭脂色,隐约能看见她雪白的踝。
他可不是洛长鹤,没什么非礼勿视的教条与自觉,此刻不仅看得毫不掩饰,还看得生出了几分戾气,只觉得这场雨实在不顺眼,又实在的不知死活,竟然敢拂过她裙摆。
然而她又瑟瑟发着抖,可怜兮兮的,他只好随手放出去几只残奴,片刻后落在一处宅院里。
院内小院闲窗,重帘深深,绿芜绕墙,画梁栖燕,布置倒精细,但似乎荒废了一段时间了,没什么人住,一落地相凝霜就被南客推去了廊下,他微蹙着眉,面色不怎么好看:“头发都湿了,进去换吧。”
态度也不怎么好,说话急匆匆的,尽管如此,他还是抬了抬手指,在墙角燃起了一簇火。
院落的西南角植了一树梨花,香气淡淡,被热气一烘,香味便浓重起来,悠悠荡荡的落进廊下,
这里似乎离金屏宴很远,已经听不到那些喧闹之声了,今夜闹了这么一通,夜游宫中不知有多少人睡不成觉,戚氏估计会派人挨家挨户的搜捕、巡查。
吵闹之后的静总是显得格外静,相凝霜被氤氲暖香熏得觉得骨头都软下来,半晌,又忍不住笑起来。
她笑的莫名其妙。南客原本正半倚在乌木廊柱上,半偏了眼去瞧廊下的风铎,闻声看她:“…又怎么了?”
“没什么…”她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只是觉得…刚刚很开心。”
和你一起,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