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齐宣还没真正地见识过她的美。
就拿那几次见面来说,哪一次不是阴差阳错,把她的美都掩盖了?
第一次在官道之上,她穿的是元瑾汐的那件破袍子;第二次在颖王府,她一不小心先跟程雪瑶打了一架,脸都花了;第三次为了送汤,都没来得及打扮,第四次在客栈就更不堪了,灰头土脸不说,头发还散了。
唉,她的运气怎么就这么不好呢。
不过……夏雪鸢想到后面的路,忽然间露出笑容。
接下来的路如果她猜的不错,应该是由车改船。虽然父亲的楼船很大,但这只要航行起来,还是会晃的。
王氏一定会晕船,春花秋月还在后面的平板车里躺着,没空看着她。
至于齐宣嘛,他应该没乘过船,说不定也要晕船,最好元瑾汐那个贱婢也一样晕。
到时,就只有她一个人神清气爽地站在齐宣面前,他还不爱惨了自己?
等到了江州,能跟齐宣骑马的,就一定是她。
夏雪鸢想通了这事,对于母亲就不再抗拒,反而是开始讨好起来。
王氏虽不明所以,但夏雪鸢毕竟是她的女儿,女儿终于乖巧起来,不论怎么样,都是让人高兴的。
“来,娘,我给你捶捶背吧,这总是坐着,会累的,放心我绝对不出去,而且外面还有爹爹的人呢。”
王氏想想也是这个理,就任由夏雪鸢施为。虽然头两下差点没给她捶得背过气去,但再怎么说,也毕竟是份孝心。
到了江边,车队果然停了下来,改陆路为水路,开始登船。
船是夏兴昌给自己造的,三层的楼船,看上去宽大又气派。
改水路之前,齐宣曾考虑过,到底要不要上船,改走水路。
毕竟走水路,必经泗水河。上元节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不得不防。
但元瑾汐却对此很淡定,“既然泗水河这么重要,那么准备好面对就是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有一日抓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反正有夏家陪着,就算有人想凿船,夏兴昌也不会让的。”
齐宣也觉得有理。若是只有他们自己,对方可能真的派水鬼凿船,但有夏兴昌么,倒是多了一层护身符。
想到这儿,他看向站在一边的元晋安,“令媛这胆量倒是很有先生的风范。”
元晋安躬身一笑,“王爷过誉了。”
考虑再三后,齐宣还是同意走了水路,带着元瑾汐和护卫上了夏兴昌那三层楼船。
这可把夏雪鸢高兴坏了,之前她还怕齐宣会另租一条船,不与他们同行。现在看来,齐宣分明就是对她有意,要不然怎么会要跟她同船呢。
夏兴昌的楼船打造的不仅气派,而且奢华,尤其最顶一层,并不是像一二层那种舱室,而是单独打造了一间像是正房,有客厅和卧室,当真是奢华到了姐姐。
本来这最上面一间是夏兴昌给自己准备的,如今齐宣来,只能是让出来。
齐宣也没客气,上面不仅宽敞舒服,视野还好。最主要的是只有一条通路,防守也容易些。
但等到齐宣上了船,船开起来后,他就觉得不太好了。
之前也不是没乘过船,但大多都是“泛舟湖上”的那种,湖水平静而河水湍急。但这一次不同,或许是因为楼船太高的原因,一层还觉得平稳,但到了三层,晃动就变得十分明显。
这种脚底下没一刻平稳的感觉,当真是让人难受。好在这个摇晃幅度不大,他也只是头晕恶心,还不至于像小七一样,一上船没多久,就吐个稀里哗啦,躺在那里起不来。
其他但凡他带出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适。只有严陵和几个军士完全不受影响,而他们也明明北地之人,并未坐过船。
“这位是王猛大哥吧?”元瑾汐走到一位黑脸的军士面前。
“呃,在下是柴洪。”
元瑾汐一脸尴尬,之前在府里,因为婢女间总有相互攀比的心思,虽然统一服装和发饰,但仍然能看出一些不同来,因此很少有认错人的情形发生。
如今出来,身边人又换成了这些除了脸不同,几乎其他全都相同的军士,她那记不清人的毛病,就又开始了。
“姑娘不必在意,是有什么事吩咐在下么?”柴洪赶紧开口解围。
元瑾汐微笑一下,“真是对不住这些柴大哥。这里有一些姜片,麻烦你带给小七,一片给他贴在肚脐之上,用布绑住。另外的放到他的手边,让他难受时就闻上一下。这样可以缓解晕船。”
柴胜大喜,“我代小七谢谢姑娘。”
不远处,严陵陪着齐宣站在船舱的栏杆边上,打趣道:“这元姑哪里都好,就是这认人的本事差了些,之前连我也认错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齐宣心里忽然一动。
他之前一直在想,如果元瑾汐是小镇纸,那为什么她不认识他。想了许多理由,甚至包括失忆的可能都想到了。
但却忽略了最最简单的可能,那就是她单纯地忘了。
就和她分不清王猛柴洪一样,这一路行来,已经有大半个月,都还能弄错。那他与她,只是十年前见过,这么久的时间,忘了,或是完完全全想不起来,不是很正常的么?
齐宣的心热切起来,正想把元瑾汐再叫过来问个清楚,整个船忽悠一下。
原来是起风了。再往天边一看,只看到黑压压一片。虽说这个季节不应该有大的风浪,但远处那一片乌云,显然是来者不善。
这一晃悠,齐宣就又觉得难受起来,顾不得再问,赶紧回了屋里休息。
可这恶心感一上来,就怎么也压不下去。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想着元瑾汐刚刚说的话,纠结自己要不要也像小七样,贴一片姜片在肚脐之上。反正有衣服挡着,只要元瑾汐不说,别人也不知道。
元瑾汐就在这时走了进来,看到齐宣脸色不好地躺在床上,“王爷可是难受?我这有姜片,先闻两下。”
齐宣点点头,接过来深吸了一口,确实觉得好了一些。
“我特意找了最大汁水最多的姜切成片,王爷要不要贴上?老家人治晕船都是用这个方法,还是很好用的。”
齐宣有点想拒绝,但偏偏船舱又摇晃了一下,胸中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赶紧再吸两口姜片,无奈地同意道:“好吧。”
正准备给他宽衣解带时,严陵走了进来,“王爷,夏雪鸢来了,说是给王爷送晕船的特效药。”
虽然齐宣一姐姐都不想见她,但听到有晕船的特效药,还是有些心动,“你去把药拿过来,不要让她靠近。”
“她说……”严陵欲言又止,最后像是豁出去一般地说道:“她说……她就是王爷的特效药,只要王爷看她一眼,就会好。”说完,就把头扭向船板,坚决不看齐宣。
他实在没脸看,这样的话,就是转述他都觉得丢人,也不知道夏雪鸢是怎么能脸不红气不喘,还能略带娇羞的说出来。
噗嗤一声,元瑾汐一时没忍住,直接笑出声,齐宣则直接把姜片塞进嘴里。
要不是他现在还要在夏兴昌面前维持庸王的人设,齐宣绝对能命人把她扔进江里。
元瑾汐见状,开口道:“严统领暂且不必理会夏雪鸢,把她交给我处理就好。”
严陵听完,松了一口气,他身为男子,面对夏雪鸢这样油盐不进,又是女儿身的,多有不便。倒是元瑾汐想怎么对付她都行。反正他到时注意一些,不让她吃亏就好。
等到严陵先出去,元瑾汐给齐宣贴好了姜片,绑好了布条,这才一脸好笑地走出船舱。或许说船屋。
出了屋门,越过中间的空场之后,就看到夏雪鸢被拦在二层通往三层的楼梯处,严陵满脸黑线地站在那里,不论她说什么,就是不理。
“元瑾汐,是你对不对,是你故意拦着王爷不见我的。”夏雪鸢一看到元瑾汐走过来,就来了劲头。
这时元瑾汐发现,夏雪鸢可比在马车里华丽多了,头发梳的是飞仙髻,上面珠宝钗环,挂了个满满当当。相反身上的衣服却是很轻盈,透过薄薄的衣衫,甚至能看到香肩半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