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一张张假惺惺的面孔中学会了如何看待人心,可看到的却是永无止境的孤独。
就在他以为永远都要生活在这样的深渊里时,他忽然碰上了一个喜怒都放于言表的人。
这个人总做着让他厌烦的事,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他生气,可也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不必防备的人。
只是事到如今,这个人也逐渐变得与其他人一样,无法掌控。
世人说得不错,他确实是个妖,生来就是。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变得不幸,无一例外。
时隔五日,敬舟的状况变得越来越差。从一开始的无力能谩骂,到连喝口水都没有力气下咽。
城中得了疫症的百姓也死得越来越多,从他们到达郸石安开始到现在,几乎已经死了半数的人。
敬舟进城后,吕鹤曾来找过两次。不过好在士兵们拦着,没让这小子进到县衙。
另外,他出去检查其他病人时曾找到了一面镜子,只可惜铜镜模糊且模样不大,无法看清他背后的那张地图究竟都画了些什么。
父亲去世时曾对他说过他的身份,所以他能确定,当今陛下要找的这桩被盗案,盗走的绝非是赈灾银。
断案堂响起了人声,煌三桑脸色难看地从外头进来。他疲惫地靠着梁柱,双颊因为高热变得通红。
见到贺亭衍出来,用袖子捂住口鼻道:“我也被传染了,看来从宫里带出来的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用。我还以为只要提前吃过了就能避免,上两回碰到有疫症的城镇时,曾起过几次效用。”
贺亭衍皱眉,“如今城镇中可还有未被传染的百姓?”
煌三桑摇头,“没有,营地里的士兵也被传染了大半。在这么下去,恐怕我们所有人都得折在这儿。”
贺亭衍几步上前摸索着煌三桑的衣襟,却被抬手制止道:“烟花竹被我扔了,不必告知宫里。我这个人,就算是死在外头父皇也不会在意的。”
他笑道:“其实,能死在宫外挺好的,比起待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我宁可死在外头。我只有活在民间,才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