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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兴奋到抓住一只小小的已经不怎么发光的萤火虫也要跑着拿去给花辞看,随手揪起的一棵小野花有无数的问题要问,晚上躺在哥哥怀里看早已知道名字和位置的星星,也愿意一遍遍重新听重新问。

这些记忆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花辞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他明明没有好记性,也惊讶自己能够记得清晰。

程俊达花钱搞浪漫搞氛围是有一手的,夜色深了以后,餐厅中间本来看似镂空的柱子里突然亮了起来,里面都是活生生的萤火虫。

冬天里的萤火虫确实很稀奇,但这间餐厅里的顾客大多非富即贵,稀奇东西看得多了,大多手头也有更需要他们花时间的事情,只是转头瞥了一眼就过,只有花累很兴奋地回头拉花辞的手:“哥!萤火虫!”

花辞刚喝了点度数不高的酒,虽然不醉,但浑身暖意融融,他一手支着头笑,另一只手反握住了花累:“嗯,萤火虫,像你小时候抓给我看的那只。”

花累愣了一下,眼里快速地闪过一些情绪,在餐厅里不算明亮的灯光里亮晶晶的,他看了花辞一会儿,很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

花累大约还是有许多话想说,但是看着哥哥沉静温柔的目光,里头盛满了久违的自己的影子,就这么漂漂亮亮、稳稳当当地坐在他面前,不会因为抬手触碰就消失不见,这在不久以前还是一个梦,刹那间就不舍得了。

这么一段小小方寸里的时光,恰到好处的安静和嘈杂,珍贵到他切身体会到光阴寸金的道理,花累几乎立刻从心口升腾起一股惶恐,只因为现下的时间是在流失的。

他又陷入魔怔了,眼神直愣愣地,因为惶恐而懊恼,反而无法享受在当下的时间里,跳脱这之外如同沙漠里拘着一捧水的干渴旅者,在狂喜的刹那因为从手指间流走的水而心疼到焦急如焚,但没有办法,舍不得将其尽数饮入,总觉得还不是最干渴的时候。

他在这良辰美景里唾骂自己,为什么我不能平静下来只是享受这一刻呢,为什么我总在想这些,然后伤人伤己。

那度数不高的酒仿佛也能在恰当的时候迷乱人的心志,花辞此刻即便是被握在花累的掌心里,也并不会意识到两个人的动作有点不太合适地亲密,他偏头看了一会儿不远处的古典舞表演,然后回头正撞进花累发怔的眼神里,轻轻晃了下他的手,眼里带出一点笑意:“想什么呢?”

花累听见自己灵魂的声音,咚地落回到身体里。

他重新恢复正常,唇角慢慢地勾起:“在想明天去泡温泉的事情。”

“为什么明天才能去?”花辞疑惑地歪了下头,“我刚才看见有人吃好饭就过去了,我们也可以等会儿就走。”

“不行,太冷了。”花累满面正色,注意到花辞方才看了两眼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服务员推车上摆盘极为华丽的两道菜,按铃也一同在他们桌上添置了同样的菜色。

“不冷啊,今天经理介绍的时候不是说了外面汤泉边也建了相应洗澡换衣的地方吗,就是走回去一点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