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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亲曾权倾朝野,即便他是庶子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遭过这样的罪。他被丢在地上,眼眶蓄满泪花,朦胧之中望着鲜血横流的手臂不知所措,伤口火辣辣的疼,甚至无人替他处理。

突遭变故,他轻声安慰不怕,立即抹了眼泪,马不停蹄到另外一家当铺。

将身上的衣物当得干干净净,这回学聪明,不问价格,当铺老板给几两银子,便收几两银子。

将当来的钱财悉数奉献狱卒,求狱卒能让他见父亲一面。狱卒掂了掂钱袋子,说道,这点怕是不够。

阮杨自当以为此事有可能,便做得更加卖力,典当所有值钱的物什,身上仅余几串连当铺老板都不要的长命锁,狱卒终于对他说,明日便可在集市上见到他父亲。

他果然见到了。

他的父亲被囚在车上,蓬头垢面,不曾睁眼。他声泪俱下喊着父亲,追着囚车一路奔跑,跌倒,起来,再跑,以身躯替父亲挡去一些菜叶子。

阮杨用力掩住眼睛,可景象依然在接连演起。

刽子手一刀下去,干脆利落,骨头脆响,皮肉相离,父亲的人头滚在地上,吓退围众的人群。

他的几位兄弟,一个接一个,身首分离。

他崩溃地喊了一声,穿过四处流窜的人群,哭哭啼啼地抱住父亲的人头,用力拖着父亲的身体,想要它们再拼成一起,想父亲再活过来,不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将他瞧着,他害怕。

父亲的人头,悬挂于城门之上。

阮杨坐在城门口,抬头望向双目紧闭的父亲,望一会儿,便忍不住抹着泪花。

等狱卒将暴晒七天的父亲放下,到乱葬岗拖出父亲的躯体,一边哭一边掘坑,掘一会儿,又忍不住落泪,偷偷将父亲的尸首埋在深坑里。

阮杨终究没忍住,背过身偷偷抹泪。

“弟弟,对不住,我不想说。”

秦易意识确是不妥,便也收起好奇心,说道:“小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