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算知晓阮杨特别之处,除却他那犹如天神赐予的容颜与身段,还在于一般人对于他的处境自行生起的怜悯、惋惜,局中人却全无此种思绪。
“吃完了,要洗被子。”
阮杨再次蹲在水井旁,将水打上来,倒入木盆里,两手用力搓洗被子。
“用力点,否则洗不干净。”
秦易瞧见,确实洗不干净,拖曳的泥土还挂在上面,可阮杨瞧不见,他跟闹着玩似的,放在鼻子里嗅一嗅,便又放入木盆里。
“香,洗干净了。”
阮杨拎起被子抖动,从水中扬起如翻滚的波浪,颗颗分明的水珠扬洒便犹如从天而降的甘霖,地上溅起的水滴如粉末,拢起的雾气如人间仙境。
秦易情愫翻涌,一个箭步从屋檐上翻落,脚尖落地,衣袂翻飞,紧紧抿唇,直勾勾地盯着被仙雾包围的小哥夫。
湿透的被褥被阮杨扛在肩上,秦易背手侧身,阮杨从面前经过,秦易分明瞧见,阮杨湿透的肩膀,白衫透出一圈方才被秦砚宣示过主权的红印。
这个红印在提醒他,这是秦砚的妾,不能越过界限,阮杨还未被秦砚完全遗忘,而阮杨,秦砚未来过的五百多日,分明一日都不曾遗忘过秦砚。
秦易眉间轻颦,小簇的火苗闪烁在眼中。
“晾衣绳,慢一点,抬手找,很快能找到,找到,挂上去。”
阮杨轻微一跳,将湿淋淋的被褥挂在绳索上,秦易走至无布遮挡的地界,阮杨全然不知面前的人瞳孔燃烧的火焰,笑如春风柳絮,抬起头祈祷千万别下雨。
秦易的火苗被浇灭,无声地笑着。阮杨含住蜜糖似的嗓音,语调轻快的碎碎念,有治愈一切的能力。
若他此生便注定是大哥的人,便如今日这般,隐于无形,看他笑,看他哭。
“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阮杨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敲自己的脑袋,“不想了不想了,没听见公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