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不言。阮杨当真是个聪明小伙,他的父亲,可不就是要把阮杨赶出去。当年阮芜辞斩首之事在朝廷之中闹得沸沸扬扬,父亲本就不满意这庶子配嫡子的亲事,阮芜辞被斩首以后,更是不想接阮杨这烫手山芋,若是阮杨晓得几分人情世故晓得知难而退,便也晓得不该在风头未过之时硬是找上秦府。
“可是他没有赶我出去。”
秦易想,当然是不会赶你出去。陛下已言明废除连坐制度,阮杨未参与勾结党羽之事,若是此刻不分青红皂白将他赶出去,必然是落人口舌,秦府自当不会如此处理。依他父亲的个性,当然是将来寻个由头废除婚约,再寻个罪名堂而皇之将他逐出秦府。
环顾四周无人的废弃院落,在外人看来阮杨确实还在秦府,可放阮杨一个失明之人独自在此,是想他生,还是想他死?秦易在想,父亲这样的安排,想必逐他出府之心从未变过。可惜阮杨也一如既往,不晓得人情世故,也不晓得知难而退。
抑或是阮杨知悉,念在大哥当年待他的情谊,舍不得离去?秦易不知。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的少爷便是你父亲。”阮杨提及秦砚,总是笑眯眯的。
阮杨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秦岂将他安置在偏远厢房,旁人不得靠近,秦砚让下人好生服侍。秦岂多次警告秦砚,将来这门婚事是要作废的,莫生出别样的情愫。秦砚明面上应着,总是夜半过去,瞧这夜里发光的白面团子。
阮杨在翌日半夜醒来,目光所及一片黑漆漆,秦砚正蹲在床边瞧他,见他醒来,问道,你可有想吃的?
阮杨低声道,厨房里有什么,我便吃什么,乳母说,不能挑食。
秦砚唤人换过茶水,捧到他手心,阮杨抿了一口,秦砚笑道,此刻正值丑时。阮杨惊呼一声,秦砚嘘了一声,道,我偷偷来的,丑时不让厨子起身,惊动我父亲便麻烦,我让青姨到厨房去,看看有什么剩下吃的,你将就吃一些,可好?
阮杨点头。丽姨从外头递过一碟油脂凝固的红烧肉,秦砚皱了皱眉头,责问丽姨,竟然连放在炭火上烤烤都不晓得吗?阮杨早已饿得发慌,一筷子夹起放入嘴里,举起拇指赞叹,好吃。
秦砚取过他的筷子,道,你这样要闹肚子。言毕,两手捏着碟子的边缘,放在火上烘烤,阮杨与他蹲在一处,看炭火烧旺,碟子上的油脂开始融化,桐油灯下的红烧肉色泽更为诱人。
阮杨吃光了红烧肉,摸出婚契,又收入怀中,幸好没被人夺走。秦砚问道,那上面真是我的名字?
阮杨应了一声,笑道,我俩的名字都在,砚哥,等过两年,等我长大,我们便可以成亲了。
秦砚笑道,这么漂亮的郎君,许配给我。
阮杨认真道,父亲说,庶子不比嫡子,无法分家宅,他疼我,便给我许一个好夫君。父亲疼我,我信他。
秦砚笑道,那我便做你的好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