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这些话说服自己,唇角还在笑,眼圈却红了,整张脸灰扑扑的,死人一般。
他猛地掀开衣摆,在众人面前露出空荡荡的裤腿。自尊抛却碾了两脚,只剩下一个无法解脱、破不开执念的可怜人。
他眼神狠戾,如食尸之鹫:“可我如今开不起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奚不问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神冷得骇人。
蓬莱的往事已经不能叫他心绪震荡。沈心斋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就是他亲手毁去的一切。
沈心斋摇摇欲坠,险些从轮椅上掉下去,他茫然地将目光从奚不问的脸上移到无念的脸上,得不到回应,又穿过人群,投向冷寂的湖面,一片枯黄的树叶落下来,在湖面泛起浅淡的涟漪,凝滞的水波动了,无声地一圈圈扩出去。
熟悉的场景,让他又忆起二十年前,也是在这里,他被走尸掰断双腿的惨状。那痛感似荆棘,裹遍他全身,逃不开,浑身俱是血。
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眼珠变得空洞而浑浊。
当年沈魄死时,离他不过三百步。他眼看着沈羲和的剑闪着寒光朝沈魄刺下去,那个傻子竟然没躲。
他冲过去,完全是下意识的,脚下比脑子先动了,他在人群中呼喊沈魄的名字,他不可思议地意识到,他想要去救他,要去阻止那把利刃,贯穿他的胸膛。
所有人都以为他也要去砍他一剑呢,急迫地很,急迫地没看见扑过来的走尸。
就连沈魄自己也这么认为。
他哪敢辩驳呢,沈魄的死是自己一手造成,难道他毁了别人的一生,又假惺惺地去说,我其实最后是想救你的。
太可笑了。
他说不出口,他甘愿做天渊之战的功臣。做想砍沈魄最后一剑的那个人。
倒还显得没那么怂包。
他的人生就像一个巨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