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手臂张开,悬在半空,不知道傅羽舒要干吗。
“再抱一次,你能告诉我,他入狱的原因吗?”沉闷的声音自傅羽舒胸腔传来,两人身体相贴,几欲共振。
沈观眉头一挑:“得寸进尺?”
“没有。”傅羽舒说。
他没有,只是在刚才那场和沈郁青沉默的对峙中,傅羽舒发现,沈观并非表现得那么云淡风轻。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什么都好。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沈观先行退步。他放下手,垂在身体两侧,淡淡笑道:“想听什么?”
人生这些事儿无非就是生死离别,过客匆匆。世人都是在莫测天气下生长的劲草,艳阳、狂风、暴雨、霜雪纷至沓来,没有哪一株不会历经摧折。
沈观把那些往事一一道来,说叫不出名字的母亲,说从未见过面的父亲。
九十年代的义村,死一个人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曾有人见到某家的独居老人浑身赤红地漂浮在池塘里,街坊邻居问起来,说是家里穷又想喝酒,他就去厨房翻出烧锅的劣质酒精,咕噜噜灌了一整瓶;有人下田除虫,背在后面的农药箱破了一个大洞,剧毒的药沾了一身,晚上回去人就没了;还说有老太太打麻将,刚赢了一场,正欢天喜地地数着钱,转眼就倒在了地上。
人命如腐草。
所以一个女大学生,下嫁而来被她男人活活掐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后,也没掀起什么大波浪。
警察来了,警察又走了,顺便拷走了双眼猩红的杨志军,杨家就剩下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杨志军孑然一身,像是一个活在平行世界的人。在警察来之前,他把刚出生的儿子藏在深深的草丛里,死活也不告诉别人。
那也是一个夏日。
沈郁青得知了这件事,便和柏英两个人翻遍了整座玉山。蚊蝇、蛇虫,还有未知的野兽都是要命的东西,他们两人,还有几个义村的邻居,花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才终于找到了藏孩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