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白城依然固若金汤,战况十分胶着。雍军在仙陵城中马不停蹄地筹备着下一次的攻城,所有人都不敢放松警惕,军中的氛围一派紧张。
姚雪从清晨开始,便一直在军营中的练武场上监督各路士兵演练,不知不觉间一整个上午便过去了。他和白羽交接之后,匆匆回到了仙陵的主城,径直去了秋辰居住的小院。
自从秋辰那天和凉墨谈判完之后,便一直少言寡语。他每日都眉头紧锁,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甚少与他人交谈。
秋辰此刻站在桌前,他将手撑在桌上,正对着沙盘出神。
他听见姚雪进来了,也没有抬头。姚雪见状,便坐在秋辰身旁,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出声打扰。
过了片刻,秋辰蹙着眉问道:“军中可有人擅水?”
姚雪想了一下,道:“季汐现在带的那支队伍,都是擅长水战的将士,之前在南疆的海上打过仗。”
秋辰点点头,似乎终于舒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望向姚雪道:“那便把季汐的那支队伍调派到下溪,从白城东面的湖泊处包抄过去,同时我们再从正面攻城,你意下如何?”
下溪三面环山,又有众多湖泊,它与白城和仙陵都接壤,此刻走水路从东侧奇袭白城,确实出其不意,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实属妙招。
秋辰平素虽然总是有些轻佻,但是在讨论正事的时候,杀伐决断,从不迟疑,让人看着甚至有些着迷。姚雪久经沙场,对秋辰想法极为赞赏,他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个好法子。择日我便领兵从白城的正门攻城,让季汐走后面的水路,他那支军队有两万人,此番定能获胜。”
秋辰有些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你既觉得可行,那这法子定然没错。你让季汐夜间就走,不必知会戚喻。主帅调遣兵力,他无权干涉。”
姚雪应了一声,他见秋辰一脸疲惫,感到十分心疼,便走到对方身后,一下一下地给他捏着肩颈处,好让人舒缓一些。
秋辰闭上拿一双狭长美目,睫羽轻轻颤动着。他长叹一口气,抬手握住姚雪的手,轻轻地道:“长舒,我好累。我是不是……”他说到此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极度不安:“你说我是不是,总是做错事,总是在做错误的决定,总是让别人受到伤害……”
姚雪听见秋辰这样说,只觉得心中一紧。他反手握住秋辰的手,感受到对方正在微微发颤,便轻轻安抚性地捏着人的指尖。他沉默半晌,才开口道:“秋子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秋辰转过身来,默默地抱住了姚雪的腰。他把头埋在姚雪的衣襟上,嗅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轻轻叹了一口气。
姚雪温柔地抚了抚秋辰的头,缓声道:“都会过去的。只要我们在一处,都会过去的。”与此同时,他也不禁在心中有些烦闷地想,他们二人只想在一起好好地厮守,可是为何,为何总有这许多事,有这许多困难横跨在他们之间。
两人一时无言,就这么静默地抱了一会儿,姚雪抬起头,猛然间发现,屋中的柜子上堆积着许多药材,还有一些器皿,似乎都不是常见的种类。
姚雪看到此处,心中略微有些诧异,便轻声向秋辰问道:“你这两日是否身子不适?为何屋中会有这许多草药?”
秋辰闻言一僵,心知姚雪是注意到了柜子,不由得一阵紧张,有些不自然地答道:“我这几日咳疾又犯了,略微有些不适,想要熬制几副药。不是什么大事,只需稍微压一压,别耽误了战事就好。”
两人太过熟悉,姚雪心里再清楚不过,平日里秋辰同自己说话总是熟稔又略带些轻佻的,而对方只要一撒谎,态度就会不自觉地客气起来,其实十分容易察觉。
姚雪心知秋辰是在骗他,却没有点破,只是十分担忧道:“你近日总是劳心伤神,休息得太少了。你若需要熬药,我帮你便是,只要你别整天心里都装着事。这次许久未能攻破白城,属实是宁远帝塞了一个戚喻进来,三番两次地误事,和你的决策没有半分关系。你别总是将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还是身体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