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胳膊点头,捏着嗓子喊:“高大人放肆哪怕不贤,陛下爱立则立,你管得着嘛”
周窈冷笑着坐下来,睥睨丹墀下瑟瑟发抖满脸惊惧的臣子们,手拖着腮,一脚高傲地翘起:“还有谁有异议?”
林相国眉头紧蹙,眼神复杂地盯着周窈。
朝堂汹涌,后宫一派表面祥和。
皇家枇杷园内,有一翠湖,翠湖中央坠有一座沁芳亭。
周窈差人在亭内添置明黄色的蒲团、惨白的荐亡帆,供大师趺坐诵经。
因静凡大师徒步奔波而来,且张宫君的尸体早已出殡,超度法会不得已定在下午召开。
都说静凡大师法力无边六通俱全,后宫佳丽前呼后拥地涌入枇杷园,各个都想求一尊有法师开光的送子观音,好早点怀上皇嗣飞上枝头。
暮春之色正好,可惜院内春花谢的谢,桃花又才冒苞,一片翠绿显得不算娇俏。
绿枝掩映间,皇家枇杷园门口络绎不绝,精心打扮过的绝色摩肩接踵,言笑晏晏。
“哥哥今日别具一番才情。”一小才人跟着一位身着碧水色长衫的男子,花式吹彩虹屁,从头冠到长靴夸了个遍。
被夸的男子风度翩翩,看似与世无争,实则精心熏上了陛下最爱的凤窝香,眉目中隐隐燃着熊熊火焰,颇有艳压群芳的架势。
他身后围了许多人,听小才人一夸,也纷纷跟风:“如今张兄走了,高兄也别太伤心,往后独美岂不快哉。”
男子听罢,竖指放在唇边,嘴角却微微扬了扬:“嘘,此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人听去落为把柄。”
“就算有小人作梗,哥哥也不怕,陛下那么心疼哥哥。”
众人嘻嘻哈哈,簇拥着往枇杷园内去。
这团花红柳绿刚走到半路,一队嬷嬷倏然从走廊另一头快步走来,横亘在枇杷园拱门之间。
高宫君都不用说话,他身后的小跟班们就纷纷站出来,开始三百六十度语言羞辱:“放肆,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拦高宫君的路。”
嬷嬷们沉默地从中间让开一条缝,从缝里一个接一个走出神情嚣张的小胳膊小腿子小肚子。
三人站定,又默默让开一条康庄大道,身着龙袍的周窈背着手,更加嚣张地迈着稳重的步伐,从拱门后走来。
周窈张嘴刚准备说话,逼都给小胳膊装了:“陛下亲至,还不能拦高宫君么?高宫君好大的架子!”
男人们一愣,脸上竟毫无怯意,个个喜上眉梢,看到宝似的争先恐后地行礼:“臣郎参见陛下。”
高宫君笑得尤为绚烂,仿佛周窈下一刻就要给他升位似的,跪也跪不标准,又是摸脸又是别头发。
众男人搔首弄姿,歪七扭八。
看看看看,这都什么坏风气!
周窈苹果肌一抽:“没规矩!”
小胳膊当即一步跨过去,一人赐一巴掌。
男人们这才意识到陛下今天气场不对,脸色肃穆且难看,忙端正态度,疑惑地互看一眼不敢说话。
高宫君抬起无辜的水盈盈的大眼睛,尾音恰到好处地一抖三颤:“陛下,臣郎做错了什么事,惹陛下生气了?”
演技不错,但我不吃这套。周窈不屑地冷笑一声,朝他脸上甩了一张纸条:“你自己看。”
高宫君疑惑地拿起来,那张纸条上歪七扭八写道,高家主如何给高宫君含有慢性毒素的安胎补品,高宫君又如何送给张宫君,每次都与张宫君共同服用降低他的戒心,回宫后偷偷催吐,导致张宫君父女双亡惨剧的罪状。
高宫君读罢,瞳孔一震,旋即端着后宫男子的自我修养轻笑出声:“陛下说笑了,怎么能听信这些胡言乱语呢?”
不知情的小跟班们纷纷附和。
男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抢着为人缘好的高宫君说话,叽叽喳喳,比枝头的麻雀还吵。
周窈偏要压一压他们,她锐利的眸光一扫,落在他们脸颊边的新鲜红手印上:“你们是说,朕错了?”
众人再次噤声,低头装鹌鹑。
“看得出这是谁写的么?”周窈压低声音,若三九寒天冻成的冰锥,刺得男人们一抖。
高宫君娇笑:“一定是哪位小人之作,陛下通情达理,明察秋毫,定是特意来提醒臣郎近日要注意行事的。”
“是你娘在刑部写的,蠢货。人证物证具在,有什么话,大理寺里和你娘说罢。传朕口语,褫夺高宫君封号,杖责三十,送入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