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静凡大师,只有师徒之情。知识无价,静凡大师授我学问,我感之、敬之,但未对静凡大师有任何轻慢企图。”
静凡大师显然有些错愕,他错愕地注视她,张了张口,下巴微敛,显得脸一半明一半暗:“施主的卧房内,有贫僧的画像。”
众比丘尼停下手头动作,束起耳朵仔细听。
周窈一想到云华宫那阴间柜子就尴尬,她粲然一笑:“我那是崇敬佛法,确实容易引人误会,但大师放心,早在大师去临渊之前,我就取下了,都不知道塞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啦。”
静凡大师太阳穴一抽,又疾言厉色道:“施主下车陪贫僧一路走到慈悲寺……”
周窈又说啦:“那是因为大师说徒步才虔诚,我总得表现出坚定的心,大师才愿意收我为徒不是?”
静凡大师被噎住,又道:“施主到慈悲寺后,便指明贫僧教施主佛法,日日早起做点心……但凡贫僧有一丝不悦,施主便极力哄劝……”
说到这儿,大师都说不下去了,“施主,莫要为难贫僧。”
周窈“奥”了一声,说都是误会:“我到慈悲寺后,有沙弥尼热荐您,说您佛法高深,还精通政治军法,我方择您为师。我绝非肤浅地看中您的皮囊,而是看中您的才华!
且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既吃慈悲寺的用慈悲寺的,就得尊敬师长,惹师父生气犯了嗔戒也是大不敬,所以只能日日反省,以求您的宽恕。”
她越说,周围比丘尼越觉得高施主真是个难得的好施主,纷纷点头称赞。
静凡脸色不大好看,他眉头紧皱,嗓音单寒,清秀的面孔显得沉寂又清嘉。
“施主所言,句句属实?”
“千真万确,”周窈点头,“大师放心,我对您没有半点觊觎,一丢丢一丝丝一咪咪都不曾存在,我看您和看佛像没差,甚至把您当父亲爱戴!您就是我的再生爸爸!”
静凡:……
他一字不发,猛然瞪了周窈一眼,拂袍而去,大写的“生人勿近”,任凭周窈怎么喊他,他都不理,三步并做一步,消失在周窈的视野中。
今天又是静凡大师阴晴不定的一天。
周窈噘噘嘴,表示自己真的尽力了。
小胳膊懦懦走上前来,压低嗓子问:“小姐,您真不喜欢静凡大师?”
周窈很奇怪:“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静凡大师了?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觉得我喜欢静凡大师,莫名其妙。”
说罢,她也生气得拂袖走人。
小胳膊一惊。
她这个蛔虫精竟然也有失策的时候!
小肚子啧啧摇头:“我知道陛下喜欢吃斋堂的素肉,你知道吗?”
小胳膊无语:“吃你的去!”
且说当日,孔铃朱被打得七荤八素,五迷三道,就差眼睛一翻闯入阎王殿。
梵城百姓背地里大喊痛快,纷纷赞扬周窈是明君,一传十十传百,添油加醋,就传出周窈是天神降世,真凤显神,乃正人君子。
都城里都传陛下是个风流人物,英雄好美人也是正常的,更何况后宫男子不都是自愿追随,享受荣华富贵嘛。
众人说就是,陛下分明就是明君!
孔淑君被迫挨了板子,也跟着禁足一个月。
没有孔家到处嚣张,当月的梵城百姓像过节。
所谓“陛下亲笔”的慈悲寺《普度众生》牌匾,第二日便被抬上慈悲寺的山门,周窈只瞟了一眼,差点吐出陈年老血。
她承认自己字丑,但放大了挂在那,简直丑得无法直视。
可谁叫她是陛下呢,这毛毛虫一样的字,竟然被来往官员吹成“凤爪体”,赞口不绝。
麻了麻了。
按照规定,多觉本应当日离开慈悲寺。
但念及受奸人所害,悟善住持仁慈,就多留了她几天,让她有时间整理心绪,与朋友告别。
静凡大师这几日都闭门不见,也没出过净莲院。
周窈每日把早饭送到门口,打扫庭院浇浇花喂喂鱼就返回三方院,自学《帝王术》。
多觉离寺那日一早,周窈送完早饭就跑去送多觉,连声招呼也没来及和静凡大师打。
“多觉!”她喊住背上布包、换上常服的多觉,凭借那锃光瓦亮的茶叶蛋后脑勺,在茫茫僧人中一眼就认出她:“你今年再试试科举罢。”